第31章 第 31 章(1 / 2)

那三個人的嘴臉非常之囂張,仿佛縣城裡頭那派出所就跟他家親戚開的似的。

不過到了公安特派員的辦公室了,也不至於打架,隻是嘴上一直喋喋不休罷了。

江茉眯著眼,閉目養神,懶得和他們浪費口水和精力,隻是默默在心裡記仇的小本本上,給他們多畫了幾筆。

對了,洪金也多加了幾筆。

誰讓他不幫她罵回去的,當牛做馬非常不及格!

就這樣過了半小時,周誌元終於回來了。

他一打開辦公室的門,那三個男人就像蒼蠅見到了有縫的蛋似的,一窩蜂拱上去。

“周特派員,你認識我不?我可認識你們張所!你們張所是我二叔!”

“對對對,我們都是他侄子!”另外兩個男人也著急地附和著,“你們張所,張和平!”

周誌元一臉平靜地打量了一下他們,又瞥了瞥江茉和鼻青臉腫的洪金。

他走到自己辦公桌前坐好,從警服上衣口袋裡取出夾著的英雄牌鋼筆,又掏出那本厚厚的藍皮本,公事公辦地準備記錄。

“先說說你們的情況,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打架?”

那三個男人有點傻眼,懷疑這個周特派員是不是耳朵不好使。

尤其對麵江茉微微挑了挑眸,露出那種“你們和周特派員看上去也不是很熟的樣子呀”的挑釁眼神。

他們幾個更站不住了,上前一步,重新強調道:“周特派員,我們二叔是張所!張所你不會不認識吧?”

周誌元的臉色沉下來,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嚴肅道:“我現在不是在調查戶口,我問的是,你們為什麼打架?”

“你們三個老說張所張所的,意思是你們這次打架,和張所有關係?”

這話哪敢接啊!三個男人連忙搖頭擺手,“不是不是。”

江茉在一旁瞧著,彎彎唇角,迅速判斷出來。

周特派員肯定是一個正義的好警察!講究公平公正!

這樣就好辦了。

她顫了顫眸子,低眉道:“警察叔叔,事情是這樣的,早上他們三個過來我的攤位上,不準我再擺攤。我不答應,他們就動手了。”

江茉說得很清楚,言簡意賅,並且把責任都乾乾淨淨地甩到了對方身上。

三個男人當即就跳起腳來,大聲反駁,“她胡說!明明是她讓她的狗腿子先對我們動手的!”

“對!那個狗腿子推了我一把!我差點摔了一跤!我才推回去的!”

江茉笑得像個得逞的狐狸,“你們下意識反駁我的後半截話,意思就是我前半截說得沒錯咯?”

周誌元乾了好些年的特派員,這樣的小糾紛他也處理過百八十件。

通過這麼幾句話,他就已經大概清楚。

是這三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姑娘,不準人家擺攤,才引發的這場糾紛。

……這麼三個大男人,還真不害臊!

周誌元內心鄙夷,麵上卻沒有顯露出來,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朝洪金問:“你先動的手?”

洪金被那三人一口一個狗腿子已經叫得夠鬱悶了,這會兒哪能承認,忙道:“我沒動手!是他踩著我們攤位上的花布了,我才叫他讓開些,也就隨便碰了碰他的胳膊,都沒用力氣!”

那三個男人一聽,忙嚷開,“就是他先動的手!”

“他就是那個女人的狗腿子!那個女人叫他上,他就衝過來了!”

“哎呦我這腳都感覺被踩斷了,動不了了……”

周誌元揉揉眉心,清清嗓子,無奈道:“這樣吧,大家都各退一步,先互相道個歉。集貿市場擺什麼攤是個人自由,你們幾個不該去打擾人家擺攤,不然那就是擾亂市場公平!”

“還有你。”周誌元看向洪金,“你也不該去推人家,什麼時候都應該好好講道理,君子動口不動手。”

三個男人一臉不服,“我們不道歉!她們先動的手!她們得跟我們道歉!還得賠償我們醫藥費!”

洪金也憤憤扭頭,“我也不道歉!憑什麼他們來找茬,都不讓我們擺攤了,拳頭都快伸到我臉上來了,我還不能推他一下?又沒打他!”

兩邊都僵持住,這種情況周誌元也見多了。

他掏出鑰匙,“那行吧,你們都去後邊待會兒,冷靜冷靜,我去通知你們家屬來領人。”

家屬裡總有明事理的吧。

其實這種矛盾啊,糾紛啊,隻要明事理的人來了,很快就能解決。

周誌元的辦公室就在公社大院裡。

兩排紅磚瓦房,他一個人占了三間。

前麵一間是他的辦公室,後麵兩間治安室已經打通,改成了縣城派出所裡拘留所的樣式,有桌椅板凳和硬板大通鋪床。

不過用的隻是木柵欄隔斷,反正被關在這兒的也沒有敢再打架鬥毆或是逃跑的,那樣的話,性質可嚴重多了。

見到周誌元要把自己關進去,三個男人都慌了,忙湊到周誌元耳邊道:“周特派員,你得幫我們啊!我們可是你們張所的親侄子!”

“都是自己人,你向著我們說幾句,她們肯定就會乖乖賠償醫藥費的!到時候我們分你一點啊?”

周誌元的神色驀然肅冷下來,冷冰冰地說道:“收回你們這些混賬話,我是公安特派員,肩負的是紅旗公社兩萬多老百姓的信任,誰來了我都不可能徇私枉法!”

絕不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放過一個壞人。堅決維護每一個老百姓生命財產的安全。

這是周誌元進入警察隊伍第一天,站在紅旗下發的誓。

這麼多年,他也一直堅守著,不忘初心。

周誌元剛毅不阿的臉上露出對三個男人的不悅,冷著臉把他們仨單獨關在同一個木柵欄裡。

三人灰溜溜的,還湊一塊嘀咕,看樣子似乎是被拒絕了,覺得丟臉了,正小聲罵罵咧咧說周誌元的壞話去了。

周誌元目光微冷,乾這一行,他也不怕得罪人。

轉身看向江茉時,他卻客氣不少,給她安排了單獨的木柵欄,又把她要坐的桌椅都擦了一遍。

在他看來,這小姑娘挺無辜的,老老實實擺攤,怎麼就遇上這麼幾個混球。

至於這個洪金……

周誌元瞪了洪金一眼,這就是個好賭鬥勇的!

洪金在周誌元這兒,可是早就列上關注名單的。

周誌元知道,鎮上有夥人遊手好閒,不務正業,甚至隱約聽說他們還私下聚眾賭博,不過他一直苦於沒有證據,鎮上的人們就算知情,害怕被報複,也不敢說。

前幾天終於有人舉報了具體的地點,周誌元連忙向公社裡申請帶了一隊武.裝民.兵過去抓人,還真把大部分都抓了回來!

隻可惜還是有不少漏網之魚,比如這洪金,就是其中一條!

周誌元毫不猶豫,把洪金和那堆抓回來的賭鬼放到了同一個木柵欄裡。

前幾天抓回來的那群人,還在這兒拘著呢,因為涉案人數多,性質惡劣,所以得等縣城裡來人,把這些人帶走。

這些都是洪金的好兄弟,這幾天在這兒過的日子那個苦呀,睡的床又硬又冷,吃的更是隻有那麼一點點,餓不死就成,彆提多久沒洗漱了,身上一股子酸臭味。

他們平日裡,過得可都是養尊處優,個個看上去都是人模狗樣的。

以至於洪金看到他們,都沒認出來是誰。

還是一個卷毛問了聲,“洪金?你怎麼也進來了?”

洪金一愣,“卷毛哥?”

對方幾個臉上臟兮兮的,跟乞丐似的,洪金一開始是真沒認出來。

但這會兒,和他們輪番打過招呼,坐在牆根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聊起來。

江茉在另一邊的角落裡冷眼瞧著,有點想笑,這是都趕到拘留室裡來認親了?

周誌元已經走了,他們聊天就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洪金說,他是跟人打架進來的,為了集貿市場的攤位。

那個卷毛一愣,瞥了眼江茉,“你打賭就是輸給了那個女人?天天跟她那兒當牛做馬呢?”

其他幾個人哄笑著洪金,嘲得洪金慚愧又丟人,直抬不起頭。

他小聲說:“你們不知道,她太厲害太可怕了……我是不敢再招惹她了……”

瞧他這慫樣,那些個朋友笑他笑得更歡了。

“洪金你是怎麼了?被個女人嚇破了膽兒啊?”

“洪金,你也太給咱們男人丟臉了!以後出去彆說你是我朋友啊!”

“切,一個女人能有多大能耐,洪金你真是沒見過世麵啊,真給我兄弟我丟臉。”

……洪金被一堆人嘲得忍無可忍,攥緊拳頭,終於壓著聲音吼出來。

“我告訴你們吧!你們被抓到這裡來,就是她舉報的!你們全都折在她手裡了,還好意思一個個笑我呢?!”

“……”這話喊出去後,現場不知道沉寂了多少秒。

直到卷毛往地上啐了一口,狠狠看向江茉,“是她?艸踏馬的她為什麼要針對我們?”

其他人也是一個個死死瞪著江茉,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了。

江茉也不意外,洪金會告訴這些人,給她拉仇恨。

她挑挑眸子,一副“就是喜歡你們看不慣我又乾不掉我”的囂張跋扈模樣,彎唇道:“不用謝謝我啊,你們既然這麼高興這麼喜歡,我待會再送你們一程?”

洪金幾乎聽到卷毛哥的牙咬得嘎吱嘎吱響。

他低下頭,開始滅自己人威風,“她特彆牙尖嘴利會氣人,我們這麼多張嘴,加起來也說不過她的。”

卷毛緊緊捏著拳頭,狠狠砸了一下木柵欄牆,透過木柵欄縫隙望著江茉漂亮又囂張的臉,他從小到大,還從來沒受過這樣的氣。

“等我爸來了,我要她還有那個什麼狗屎特派員,都跪著送我走出這個門!”

江茉神情散漫,笑容不屑,顯然沒把卷毛的話放在心上。

卷毛信誓旦旦放完狠話,卻發現江茉連正眼都沒瞧自己,他更加咬牙切齒。

洪金說得沒錯,這女人真的會氣人!就好像使勁揮拳打在一團棉花上那麼氣人!

卷毛又惡狠狠地捶了一下木柵欄,“你知道我爸是誰嗎?他可是縣裡的大領導!說出來嚇死你!”

“等他打點好了把我救出去,看我怎麼弄死你這個舉報勞資的*貨。”

“我好怕怕喔。”江茉拍了拍胸口,誇張地表演出一瞬間的害怕,又瞬間變成更囂張的傲慢,“剛剛我的表演你滿意嗎?”

表演是要收費的喔,一個字十塊錢。江茉數了數,好的,這個卷毛欠她五十塊,先記在心裡的小本本上。

沒想到這個年代也有坑爹的呀,真有意思。

至於卷毛,已經被江茉氣得臉上紅黃藍綠青藍紫什麼顏色都有了。

江茉笑笑,跟她鬥?上一本豪門文裡,她開局可是混過十八線小野模的,那些黑粉鍵盤俠的難聽話她什麼沒聽過?隨便拎出來幾句就能把人氣得乳.腺.癌發作當場去世。

相比之下,現在這些八十年代的人們還是太天真太單純,罵來罵去也是那些聽膩了的話(指指點點)

實在太低級。江茉撇撇嘴,細白手指撫著眉角,側臉漂亮的每一根棱角都透著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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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治安室門口再次傳來動靜。

周誌元把門打開,和另一個男人一前一後走進來。

蹲在牆角罵累了的三個男人立馬來精神了,趴到木柵欄這邊招手,“三叔,你終於來了!”

“三叔,你終於來救我們了!你快幫我們主持主持公道啊!”

被他們視若救命稻草的張和平,這幾天正好放假回老家休息,所以沒穿警服,而是穿了一身的確良襯衫,戴著手表。

張和平走到他們的木柵欄前,審視的目光在江茉身上劃過,問那三個男人,“對方什麼身份?”

“三叔,我們都打聽過了,那女人就是西豐生產大隊來的鄉下人,沒背景,她男人也隻是一個莊稼漢。”

“至於那個男人,叫洪金,經營一家國營招待所,不過他就是一軟飯男,每天和一幫狐朋狗友吃喝玩樂賭,也沒什麼靠山。”

張和平一聽,立刻懂了,清清嗓子回頭道:“誌元同誌,情況我都了解了,我這三個侄子確實不太懂事,才把事情鬨到了你這裡,但現在,還是辛苦你把他們放出來吧。”

周誌元對於放人沒意見,可是他猶豫道:“那這糾紛解決……”

“這事也好辦。”張和平挺胸抬頭,露出和藹的目光,“我這三個侄子都是好說話的,隻要這個……小江對吧?隻要她保證,以後不再在農貿市場擺抽獎的攤位,並且道歉賠償我這三個侄子治病買藥的全部醫療費就行了。”

三個男人站在張和平身後,露出一臉“我有靠山我牛.逼”的表情,終於在江茉麵前揚眉吐氣了一把。

那邊木柵欄裡,洪金的一幫朋友也幸災樂禍地笑起來,江茉越慘,他們笑得越慌。

“這……”周誌元皺了皺眉,“這是不是不太合規矩?抽獎的攤位,是這位江茉同誌最先想出來的。”

“世界上又不是所有的事都講究個先來後到。”張和平自信滿滿地背著手,站在周誌元麵前,低聲道,“你來我們派出所多少年了?還不是隻在這種地方當個小小的特派員?我記得李局就是和你同一批進來的吧,人家現在都是咱們的一把手了。”

周誌元眉宇間透露出倔強,“張所,這兩件事根本就不是同一回事。”

“怎麼就不是同一回事了?”張和平隱約露出些不悅,“周誌元,你可是和我一個所的!我雖然不是一把手,隻是副職,但在所裡說話還是有分量的吧?你連我說的話都不聽嗎?”

張和平身後的三個侄子看到周誌元吃癟,臉上那小人得誌的笑容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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