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金水望著齊曄那塊經營得紅紅火火的展銷會場地, 已經連酸都不知道怎麼酸。
貧窮限製了他的認知,他的想象,他到現在這賭約快到期的時候, 仍然不可置信。
錢哪能掙得像齊曄這麼輕鬆!
就隻要在這兒紮紮棚子,用喇叭吆喝幾句,就有人搶破頭來送錢?
當然, 他也沒看到齊曄在深夜裡如何冥思苦想,思考要如何給人的展銷會辦出新意, 辦出特色。
反正在張金水眼裡, 齊曄掙錢,那就跟白撿似的。
起初, 張金水覺得齊曄是和彆人合起夥來誆他,是故意想要賴掉那一千塊錢,要糊弄他這個糟老頭子。
所以,他還特意找來了村支書以及村裡其他的乾部。
可他們一瞧, 都說齊曄根本沒弄虛作假,就是有那麼多人排著隊上趕著想要在他這兒來舉辦展銷會呢!
齊曄誆張金水?
他根本就沒空搭理張金水!
張金水鬨了個沒臉,還被村支書帶著其他乾部批評一頓,說他這樣的思想不行, 怎麼就老是惡意揣測彆人呢?
人家齊曄就是在認認真真、踏踏實實地掙錢!
而且村支書還有其他乾部都很感謝齊曄, 因為齊曄還挺關照村裡其他在這兒租了地皮的廠子,給其中不少廠子都辦了展銷會, 還給了折扣,這多好啊!
如今這片郊區越發欣欣向榮, 縣城的領導都經常點名表揚, 說這塊地方越來越繁華熱鬨了, 說不定能成為縣城開發的下一個新區!
所以, 村乾部們當然都更喜歡這踏實肯乾又為這片地方帶來欣欣向榮新生機的齊曄啊!
越看越張金水不討喜,見他就批評,提醒他,彆想著賴賬,等到了時間,就趕緊來村裡辦手續,他那塊地,村裡也該承包給齊曄了。
張金水心裡那個氣呀。
他每天也不乾活兒,氣得乾不了活兒!哪怕婆娘罵他,兒女都埋怨他,他也還是蹲在那塊地裡,眼睛發紅地嫉妒著齊曄的好生意!
張金水已經數過了,齊曄幾乎三五天就辦一場展銷會,而且每次那些老板們都很高興,都是當天展銷會一結束,就會從收到的一厚遝定金裡,把錢一張張數給齊曄。
張金水每次忌妒得心火燒得極旺,但一點兒用都沒有!
他和江茉賭的是齊曄能不能掙到一千塊錢。
可實際上呢,齊曄不知道掙了多少個一千了!隨便盤算盤算,一個月就能掙好幾千!
這錢怎麼就掙得這麼輕鬆容易啊,想到自己這塊地以後也歸齊曄,他的生意又能做得更大,張金水就恨得直抽自己的耳光。
當初乾嘛要打這種賭啊?
人家肯定早知道自己有本事,能掙到錢,故意在這兒等著他呢!
張金水心裡疼得直抽抽,每天晚上都睡不著,被家裡人嫌棄,唾罵,說他蠢,和人打賭被騙了,這麼一大把年紀還做什麼能發財的美夢,半截身子都躺棺材裡了,還給家裡惹麻煩。
那麼好一塊地,就這麼莫名其妙沒了,張金水的家裡人也想不通。
每每一想起這事,就沒什麼好臉色給他看。
不過齊曄和辛博厚倒是挺高興的,到了賭約的時間,村支書馬上把那塊地的承包合同給齊曄送來。
這對麵的地是齊曄的了,張金水再也不能來討人嫌,像個怪物似的蹲在那兒,盯得這邊的客人都不舒服了。
而且,多了一塊空地,展銷會的發揮空間又大了許多。
不論是用來當顧客們的休息區,還是來當展銷區,或是劃出新的活動空間,都有很好的作用。
況且,還能再漲漲展銷會場地的租賃策劃費用。
彆看張金水成天盯著齊曄,看著他收那麼一疊疊的票子。
但其實一千塊錢到手,齊曄拿去宣傳要花錢,給顧客報銷車費要花錢,這些茶水食品也得花錢。
展銷會場地的布置,還有人工也都得花錢。
辛博厚這人新潮,點子多,所以他也時不時給齊曄出謀劃策,也天天跟著齊曄跑來跑去的,所以齊曄開展銷會是和辛博厚分成的,不過辛博厚隻賺三成,齊曄分大頭,七成。
這還是因為齊曄出了地的份上,其實辛博厚花的時間和精力,還有辛苦程度,都不比齊曄少。
但兩人合得來,理念合拍,彆看辛博厚家裡有錢,時不時露出吊兒郎當的一麵,但他也吃得苦,很沉穩,並不會浮於表麵,而是真真正正能做事,會做事的生意人。
他從十八歲開始就在博遠成衣廠幫忙打理上上下下,到底是省城,所以他的眼界有時候比齊曄更寬廣,也能提出不少齊曄想不到的點子。
總之,兩人合作得挺愉快的。
有錢一塊賺,有肉一起吃,而且辛博厚這人還挺搞笑的,屬於靈魂很有趣的那一類型,江茉覺得齊曄和他成天待一塊也挺好的。
齊曄那麼悶那麼木訥,都被辛博厚帶得話多了一些,偶爾竟然還會在飯桌上把他從辛博厚那兒聽來的有趣的笑話,說給江茉聽。
隻不過,不管什麼有趣的話,用齊曄的表情和語氣來講,總之讓人笑不起來,怪冷的。
所以江茉一次都沒笑過。
齊曄並不氣餒,閒著沒事還是繼續和辛博厚學,如何哄媳婦兒開心。
江茉並沒打消他的積極性,隻是她覺得挺好笑的。
辛博厚一個單身狗,齊曄居然指望他給出謀劃策,這兩人真是把腦子都在做生意的事情上用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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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件說起來也挺好笑的事情。
張金水那塊地到了齊曄的手裡沒兩天,齊曄和辛博厚正布置著這片新地方。
沒想到辛遠思居然來了這裡。
看到兩個月沒見的“哥哥”,辛遠思也是很詫異,當場就出口嘲諷道:“原來你在這兒啊,看來是在省城混不下去了,所以躲到這種鄉下地方來混日子?”
尤其看到辛博厚穿著白色背心,正滿頭大汗地搬著鐵管,辛遠思眼神裡露出屬於那種人生贏家的嘲諷和得意,“你好歹也是遠思成衣廠的老板的哥哥呢,你瞧瞧你,怎麼這麼寒酸?”
“要不?你還是回成衣廠吧,我們又建了一個新倉庫,正缺個人守著,可彆說我這當弟弟的沒照顧你。”
辛博厚冷冷一笑,手裡的鐵管直接往地上一砸。
嚇得辛遠思連忙跳開,擦得鋥光瓦亮的皮鞋沾上了旁邊濺起來的一灘泥,辛遠思的臉色頓時很難看,徹底垮下來。
齊曄皺著眉,“遠思成衣廠?”
“是啊。”辛遠思嫌棄地看了看和辛博厚同樣差不多裝扮的齊曄,鄙夷道,“你們這種鄉巴佬不知道吧?我們博遠成衣廠已經改名為思遠成衣廠了。”
辛遠思昂起頭,頗為驕傲,繼承了成衣廠,誰不誇他一句年輕有為,誰不喊他一聲辛老板?
辛遠思覺得自己已經是人生贏家,當然,他也實現了自己好久以來的夙願,把博遠成衣廠改成遠思成衣廠。
他討厭辛博厚,更討厭他的名字在自己的名字前麵,冠在成衣廠的名字上。
這明明是他的成衣廠,憑什麼有辛博厚的“博”字。
當然,這成衣廠的改名在家裡鬨得很不愉快,甚至老頭子還生氣了,臭罵了他一頓,到現在都不給他好臉色看。
但這些,辛遠思當然不會說。
他就那麼趾高氣昂地站在辛博厚麵前,以絕對成功者的姿態,還摸了摸自己被風吹得有點淩亂的劉海。
辛博厚卻是嗤笑一聲,反問道:“遠思成衣廠?……成衣廠最大的招牌就是‘博遠’這兩個字,你把招牌換了,現在有人知道遠思成衣廠是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