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大山這一跪, 讓他娘更加生氣了。
“大山啊,你不能被宋秋那個小蹄子吃得死死的啊,憑什麼讓她住在縣城亂花錢啊?娘教你啊, 這媳婦, 你不能太慣著,你得讓她聽你的才行,明白嗎?”
“娘, 算我求你了!”範大山拽住他媽的衣角,“您就依她一回吧!她肚子裡懷的是我孩子, 咱們範家的骨肉啊!”
“不行!要是這回答應她了, 以後她豈不是更加蹬鼻子上臉?”範大山他娘直接把臉一甩,“大山,你年紀輕, 脾氣軟, 根本管不住你那媳婦, 要不是娘硬氣一點,咱們早就被她牽著鼻子走了!”
“娘!”範大山急得嗓門都比平常粗大一些, “她要是惹您不開心,您管管她也沒錯,可、可您今天為什麼不讓她吃魚肉啊!我一天掙那些錢, 咱們又不是喝不起!”
要不是因為魚湯的事,宋秋也不會氣得跑去縣城,更不會到現在這個地步。範大山真的頭疼得很, 腦子嗡嗡的。
他娘卻是眼睛一瞪,“宋秋那個小賤人, 她跟你告狀了?你瞧瞧她, 不就是沒讓她魚肉嗎?就這麼一點小事, 她也要和我這個婆婆計較,以後豈不是要翻天了?我看她就是欠教訓!”
尤其是看到範大山這麼跪著求自己,一副被宋秋迷得丟了魂的樣子,他娘心裡那氣就不打一處來。
她給範大山娶媳婦,就是為了讓他能有個傳宗接代的媳婦,可不是讓他範大山娶了媳婦忘了娘的!
所以,她堅定得很,隻有一句話,“明天趕緊讓她回來,彆以為大著肚子就可以威脅我,她懷的是範家的種,要急也是你那死鬼老爹急,我一個寡婦急什麼啊,能把你養大,就是對得起他範家了。”
範大山真的很急,他漲紅著臉,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終於忍不住道:“人宋秋說了,要麼她就一直住在縣城,要麼……她就和我離婚!”
“離婚”這字眼拋出來,範大山喊得破了音,而他娘也是震驚了一把。
旋即,她扔了手裡那捆子稻草,“什麼?她要和你離婚?!她一個大著肚子的小蹄子,她有什麼臉和你說離婚?怎麼著啊,她是覺得咱們範家離不了她?覺得你沒了她就再也找不到媳婦兒了?”
“……隨她去!她要是敢說離,那咱們就和她離!”範大山他娘也是硬氣得不得了,一臉不屑,“她以為她算個什麼玩意兒,還敢拿這事來威脅咱們?我告訴你!她就是仗著自己高中生,多讀了兩年書了不起啊,平常沒事就給我甩臉子,娘早就想你休了她了!”
“……咱們這不叫離婚!叫你休了她!休了她!不要她了!懂嗎?!”範大山他娘其實氣得不輕,胸口劇烈起伏著。
她是真沒想到,宋秋這樣的,居然還敢威脅要離婚?憑什麼啊!
頂多是他們不要宋秋,怎麼還輪得到宋秋說這話?
“娘!難道您真想我和她離婚啊!她還懷著我的孩子呢!”範大山很著急,低聲哀求,“娘,她住在縣城也花不了多少錢,您何必呢?”
“呸!不蒸饅頭爭口氣呢!要是真讓她留在城裡,她騎到了我頭上去,以後她還想怎麼著啊?”範大山他娘冷哼一聲,“她要住在城裡也行,那我也要去,租一間一室一廳的房子,我和你睡房間,讓她一個人睡沙發去!”
範大山額頭上的汗都滴下來了,他聽到他娘鬆口,本來是很高興的,可他娘也要去?
這怎麼能成,宋秋早就說了,就是不願意和他娘在一塊啊。
他找了各種理由敷衍,“娘,咱家還有雞啊鴨啊,一時間你也騰不開身。”
“沒事,我可以讓親戚幫忙照看。總不能你媳婦兒在城裡享福,我還在鄉下養雞種地吧?那彆人得怎麼笑話我?”範大山他娘斂著眼,老神在在地盯著範大山,“怎麼?你這是不想讓娘去?”
“不是……”範大山擦擦額頭的汗,實在沒轍,終於咬咬牙,把實情說了出來,“娘,宋秋她就是不想和您一塊兒住著過日子呢,你倆合不來,要是您去,她肯定還是要和我離婚的。”
範大山他娘瞪大了眼,“她真這麼說?!就她這樣的,你居然還這麼死心塌地想要她?依娘看,就得離!離了算了!”
她喘著粗氣,血氣上湧,“兒啊,這樣的女人,娘也容不下她!你放心,你和她離了,照樣能找到媳婦兒給你生娃!”
“……至於宋秋那個小賤人?她也就是現在嘴上硬氣呢!你看她要是和你離了,日子得有多糟!挺著個大肚子,誰會要她?她到時候就是個賠錢爛貨!誰都看不上她!”
範大山垂著腦袋,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他娘是真受不了他這副沒了女人就丟了魂的樣子,戳他腦袋,“大山啊,你就相信娘吧,這樣的女人,和那江茉一樣,根本不適合過日子!你這麼會掙錢,要娶什麼聽話的媳婦兒娶不到呀!咱就不要她!”
“……明天,你再去縣城看看,警告她,她要是願意回來好好過日子呢,那這事兒就翻篇,回來和娘好好認個錯,娘還是能容她,不然的話,咱就和她離了!男人二婚又不算什麼的,你年輕力壯,一天能掙好幾塊錢呢!有的是女人想嫁給你,娘給你再挑一個好的!比她漂亮的!比她賢惠的!”
範大山嘴角蠕動幾下,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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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不亮,他摸黑去了縣城。
宋秋在江茉家睡了一晚,精神狀態比昨天好了很多。
和江茉徹夜長談一番,她心中的堅定,也已經蔓延到了眼角眉梢。
當範大山苦苦哀求她,再給一次機會,回去和他娘再試試相處,說不定就會不一樣的時候。
宋秋直接表情冷淡地打斷了他。
她看向他的時候,眼裡的光已經熄滅,冷得可怕。
她說:“範大山,我早就說過,有她沒我,有我沒她,我們去離婚吧。”
範大山難受得緊,可他無論再說什麼都沒有。
以前那麼好說話那麼好商量的宋秋,好像已經變得陌生。
他頹廢又難過地跟在她身後,兩人去民政局,辦了離婚手續。
拿到離婚證的那一刻,範大山心如絞痛。
可宋秋卻頭也不回地走了,甚至都沒再多餘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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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範大山和宋秋離婚的消息,就傳遍了西豐村上上下下。
這年頭,離婚的並不多,要知道誰家吵了一架都是稀奇事兒,誰能想到範大山和宋秋平時看著兩人還恩恩愛愛的,怎麼忽然一下子就離婚了。
有人悄默聲躲起來說:“你們不知道吧?宋秋啊,是跑到縣城去找範大山的時候,被江茉勸離婚的!江茉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就聽了宋秋抱怨幾句而已,她就勸宋秋離婚,你說這是造的什麼孽啊!”
有人不敢相信,“江茉她這是乾嘛啊?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她這是損陰德啊!我早就說她不適合過日子吧,連彆人好好的過日子也要去害人家。”
有人嫌宋秋耳根子軟,“你們說宋秋是不是腦子裡進了水啊,怎麼江茉讓她乾嘛就乾嘛,以後江茉讓她去吃屎,她是不是也會去啊?”
有人附和,“是啊,她挺著個肚子,居然要和範大山離婚?她怎麼想的啊,這以後的日子要怎麼過,真是太沒盤算了。”
有人說範大山好,“範大山現在一天掙的錢不少呢!小夥子也標致能乾,我看他離了這個,很快就能再找,但是宋秋麼……還揣著彆人的孩子呢,誰要她?以後就是帶著一個拖油瓶,不更沒人要了嗎?”
有人嘖聲,“她說不定正準備去打掉這個孩子呢?”
有人驚訝,“……那也太狠心了吧,畢竟是她的骨肉,怎麼能做這麼沒心腸的事兒?”
有人歎氣,“唉,誰說得準呢,她既然離了婚,總不至於再把範大山的孩子生下來吧。”
說來說去,最後還是繞回江茉身上。
大夥兒都覺得江茉這事做得不地道,太缺德了,哪有隨隨便便就勸人離婚的啊!
以後宋秋的日子要是過得不好,看她還有沒有臉再麵對宋秋。
不過,宋秋她娘卻挎了竹籃子,裝了二十幾個雞蛋,還抓了一隻雞去縣城,送給江茉。
她含著淚和江茉說:“小茉,你是好孩子,我相信你給小秋指的路,肯定是最好的路。我早就知道她這孩子苦了,當初、當初我就不該那麼狠心,就該讓她再複讀一年啊,要是她能和春雨一樣考上大學,你說該多好!”
“現在也不晚。”江茉微笑道,“她現在懷著孩子,正好不適合出去工作,我借了她一筆錢,讓她先吃喝用著,一邊複習高考,要是能考上,那就最好了。”
“噯!真的謝謝你了小茉!你真是神仙菩薩下凡,救了我家小秋,也救了我啊!”宋秋她娘歎著氣,“這孩子,在婆家受了委屈也不告訴,生怕我擔心,我以前……以前還覺得範大山他娘挺好的,能乾又熱心,沒想到她當婆婆居然是這樣的貨色!”
江茉無奈地抿抿唇角。
範大山他娘一個寡婦,以前的全世界就是範大山而已。
範大山忽然娶了媳婦兒,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一時間忘了娘,也很正常。
可範大山他娘受不了,性情有所改變,開始吃兒媳的醋,想要針對兒媳,打壓兒媳,那都符合她一個寡婦的心理。
江茉不予置評,但宋秋是她的朋友,所以她得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