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曄每天早出晚歸,這麼大的項目,他需要統籌,所以整個人已經消瘦不少。
更何況,又加上資金那麼大的缺口,他要去借錢周轉,要跑銀行貸款,還要找各種各樣的朋友,聯係各種各樣的廠子。
他建築公司的工人們都是跟了他很久的人,所以即便齊曄拖了兩個月的工錢還沒給,他們也都沒說什麼,繼續任勞任怨地乾著。
但是齊曄的心裡過不去啊,這些人嘴上不說,但他們的日子本來就過得苦,家裡上有老下有小,既有嗷嗷待哺的嬰兒,還要臥病在床需要看病買藥的老爹老娘,他怎麼好意思克扣這些人的工錢不發。
所以剛貸來的一筆款,他揣在兜裡還沒焐熱,就全發了下去,給大夥兒結算了這兩個月的工錢。
可惜,這邊剛結完款,那邊混凝土廠的老板又找過來了。
他給齊曄的賒賬也已經三個多月了,因為修路造橋都需要很大量的混凝土,所以齊曄欠他的賬,已然是一筆巨款。
“齊老板,我們都這麼多年的老朋友了,你也知道,不是我逼你啊,實在是你這邊的錢我要是收不回來,我那廠子都快經營不下去了啊”對方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無奈得很。
齊曄對於欠人家錢本來就很不好意思,當即就連忙道歉,隻好去找許天慶他們繼續借錢。
其實這兩個月,許天慶已經借了齊曄不少錢,但這回還是二話沒說,把剛收回來的工程款借給了齊曄。
齊曄暫且把混凝土廠這邊的賬還了一半,解了燃眉之急。
但這麼多天,幾乎天天都有各種各樣的債壓在他身上,要麼是催債,要麼是借錢,已經讓他整個人都疲憊不堪,精神一直緊繃著,沒有放鬆過心裡那根弦。
許天慶瞧他這樣,也是歎了一口氣,“齊曄,你說你這是何必呢咱們做做小工程,掙掙小錢,小日子過得不也挺滋潤的嗎”
齊曄沉默幾秒,沒有說話。
許天慶卻知道,“我知道,你有野心,你想讓你的未華公司成為省城最大的建築公司是吧唉,可是你現在這樣,貸款也拿不到了,什麼手段都使完了,政府讓你修路造橋倒是都完成了,但是你掙錢的住宅小區卻還沒開始起呢,你還有錢弄那個嗎”
齊曄眉眼微動,側了側身子,又搖了搖頭。
許天慶就知道是這樣,一拍手道“你說說,這不就是賠本賺吆喝嗎當初咱們想要接這個項目,不就是看中了這項目能蓋住宅小區,政府說賣出去的住宅他們不管,掙多少咱們自己都可以放兜裡嗎”
“誰知道後來又要造橋,又要修路,還要弄那麼一個大公園,又要把這東邊河岸弄堤壩,這麼多工程雖然都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但你這人那麼實誠,又不會偷工減料,什麼都用最好的材料,上最多的工人,你根本掙不了幾個錢啊。”
“就隻圖著最後的住宅小區能掙錢呢,但你這連啟動資金都沒了,你拿什麼買原材料建住宅小區去”
齊曄被問得啞口無言,他低著頭,總覺得還有辦法,卻想不到他到底應該怎麼做。
許天慶歎的氣一口接著一口,“唉,早就和你說了,彆接這個項目,咱們幾個兄弟一塊去接小工程掙掙小錢多好,你說這到現在該怎麼辦”
嫌棄了齊曄一會兒,許天慶最後還是沒辦法道“算了,明天我和老三他們幾個再去銀行看看,能不能辦到貸款,先借你用用。”
“算了。你們彆跑了。”齊曄沒有再接受許天慶的好意。
他們去銀行貸款也貸不了多少錢,對於他來說,隻是杯水車薪,反而勞心又勞力。
隻是,他確實不知道自己這個缺口要怎麼補上。
難道堅持到了這一步,還是要轉手給其他大型建築公司,讓他們來接盤嗎
無論怎樣想,他都覺得不甘心。
可事實上,他也清楚,那幾家大型建築公司一直都在盯著他,看著他苦苦支撐,幸災樂禍,並且盼著他快點支撐不住,向他們低頭伸手。
齊曄不願意,卻又不知道腳下的路在哪裡。
他知道,要是能邁過這最後的一道關,他的事業就能涅槃而上,未華建築公司也能一躍而起,躋身成為省城最大型的建築公司之一。
而要是邁不過的話那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辛辛苦苦忙活了這大半年,都是白費力氣,徒為他人做嫁衣。
齊曄神情低落、恍惚地回到家裡。
這避風的港灣永遠那麼寧靜,溫暖。
江茉看到他那憔悴的樣子,卻是愣了愣,放下手裡的書。
“齊曄,你做個生意而已,你怎麼”
她都說不下去了,難道以前在原書裡,齊曄就是靠這麼不把自己當人看才當上首富的嗎
瞧瞧他這黑眼圈,這紅血絲,這也太拚了。
她歎了一口氣,無奈地再次出手,“這次又遇到什麼問題了,我和你一起想辦法。”
她的神情裡,帶著那種“不得不操心不管不行”的神情和寵溺,一邊說,一邊揉了揉齊曄硬茬茬的發絲,讓他垂下脖頸,撫著他的腦袋。
“齊曄,我們是一家人,有什麼難處,我們可以一起邁過去的。”
“但是你不要一個人扛,我一直在你身邊的呀,你彆隻想著照顧我,卻在這種時候忘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