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揚想要說話,可喉頭的腥甜不斷上湧,胸口處的傷勢像是發作起來一般,疼得他幾乎無法喘氣。
旁邊的宮人紛紛低著頭,一聲不敢吭。
外麵風雪呼嘯,這宮殿的枯枝發出“哢嚓”一聲,掉進了雪堆裡,隻有一點輕微的聲響,蘇揚有些爬不起來了,他撐著地,覺得自己似乎能聽到雪落下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有侍衛將他拉了起來,他隱隱聽到天啟帝的聲音,卻聽不真切,眼前的景象都變得看不清了,腳無力的踩在雪上,與其說是自己走的,不如說是被拖走。
他知道這條路不是會東宮的,卻也不知道自己將去往何處了。
白皚皚的雪上殘留著鮮紅的血跡,一直延長,不過一會兒便被新雪蓋住了,吳總管跟在天啟帝身後,低聲道,“皇上,這水牢,平日裡便已然十分折磨人了,如今已然寒冬,恐怕……”
“你若是要求情,不如便陪太子一並去吧。”天啟帝淡淡的說著,他這話一開口,吳總管便立刻不敢說話了,連回頭看一眼殘留的血痕都不敢了。
水牢本是關押犯人的地方,能在水牢受刑的,不是敵國探子,便是罪大惡極之人,蘇揚卻沒想到有一日他自己也能來到這裡。
冰冷徹骨的水沒過了他的膝蓋,寒氣透過皮肉往骨頭裡鑽。
“這好像是太子殿下吧?”
“不是吧?東宮裡的那位,怎麼可能在這裡?”
“怎麼不可能?你看這衣袍,這就是太子的服飾。”
“還真是……太子……太子怎麼會到了水牢裡?而且還要承受這等酷刑,這種寒冬,即使是罪不可赦的惡人,也不會用這種刑罰的。”
“不該管的事情彆管,要想命長,就把嘴閉上,宮裡說了,刑罰一道一道的來,直到太子殿下願意說出些什麼。”
“要殿下說出什麼?”
“這就不是你我該問的事情了。”
獄卒的話在蘇揚的耳邊響起,他能聽清每一個字,但卻疲憊的睜不開眼睛,腿骨越來越冷,越來越疼了,仿佛針刺,又仿佛有人用刀將他的皮肉剝開,一寸一寸的磨著他的骨頭。
一鞭子帶著破風聲抽來,鞭子上帶著倒鉤,狠狠的剮下了他一層血肉,鮮血瞬間湧了出來,將他的衣服浸透,鮮血落在水裡,慢慢往外擴散。
蘇揚終於扛不住這樣的疼痛,他仰頭慘叫了一聲,全身幾乎都動彈不得,雙手被鐵鏈懸掛,雙腿被水底的鐵鏈束縛著,他痛的幾欲暈死過去,可骨頭裡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慢刑一般,讓他無法忽略,痛不欲生。
“殿下,您就說吧,這還隻是第一道刑罰,後麵每一道您都得受著,就算您武功高強,又能挨過幾道?不如說了吧。”
“我……”蘇揚垂著頭,他急促的喘氣,無力道,“真的不知道……”
第二鞭再次攜帶著破空聲而來。
*
第二日宮門開啟,蝶兒一出東宮,便看到站在外麵的沈星亭,頓時愣了一下,道,“王爺?”
“太子殿下呢?”沈星亭問道。
“太子殿下……”蝶兒猶豫了一下,她低頭道,“殿下被召入宮中,尚未回來。”
“這麼一早就……”沈星亭說到一半便沒繼續說下去,他打量了蝶兒一眼,問道,“那你怎麼不陪在你家殿下身邊?”
“宮裡傳旨,隻讓殿下一人前去,殿下便讓奴婢在東宮候著了。”蝶兒說道。
沈星亭在東宮沒看到蘇揚,隻得作罷,他道,“等你家殿下回來了,派人通報本王一聲,本王有事要問他。”
沈星亭對於玉佩的事情還是有些在意,而這事情隻有問蘇揚,才會得到真正的答案。
蝶兒開口叫住了沈星亭,道,“王爺!”
沈星亭頓住了腳步,轉頭看向他,卻隻見蝶兒麵色變了變,而後道,“雪天路滑,王爺還請小心。”
“嗯,好。”沈星亭應了一聲後,帶著侍從離開了東宮。
蝶兒看向角落裡的守衛,最後對一旁的人吩咐道,“將殿裡的雪掃一下,彆結了冰,又得滑倒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