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她忙推拒:“就做噩夢了而已,哥,你有什麼事嗎?”
江梨聲音淡淡的:“你不是一直讓我留意安和畫家的消息嗎?前幾天你生病就沒跟你說,他今天在帝都有畫展,邀請函我已經讓司機拿上了。”
這的確算是個好消息。
她向來崇拜這位中日混血的年輕畫家,學習臨摹時都是按照他的畫冊,年少無知時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見到偶像一麵。
可惜安和極少公開辦大型畫展,簽售什麼也沒有,這次的機會簡直是百年難遇。
江櫻打起精神起來:“謝謝姐姐。”
江梨:“嗯,掛了。”
“等等,”她支吾著道:“姐,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說。”
“就,”江櫻也不知道怎麼開口,在晨光裡靜默了半刻後才道:“如果姐夫出軌了,你會怎麼做?”
江梨平靜地瞥了眼對電話內容一無所知的沈嶼,還睡眼惺忪地戴著耳機,將煎的雙麵完美的太陽蛋放進她的盤子裡,抬頭時還輕輕地吻過她的側臉。
“殺了他。”
江櫻:“?”
江梨:“怎麼,你有這樣的煩惱?”
“沒有!”她大驚失色地否認:“姐姐,我收拾一下,出門看畫展了。”
*
其實時間還算充裕。
江櫻慢慢地將配合裙子的黑色貝雷帽戴上,隱約能聽到樓下小可跑來跑去的動靜,疑心林徹還在,又取了圍巾圍住脖子。
不應該的,往常這個時候他應該出門了。
或許,該再等一會?
她轉移注意力地在衣帽間繼續待著,連手套都帶齊了,也不見樓下的人有要離開的意思,終於憋不住,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這是她的地盤。
該怎麼,要處處小心的都不該是她。
江櫻壓了下帽簷,步履飛快地走下樓,毛毛拖鞋要落上地的一瞬間,林徹也從廚房剛出來。
好不容易探出的勇氣一秒破功,地板跟燙腳似的,立馬縮了回去,看著想逃跑。
林徹麵無表情地看著這團小粽子,如果不是圍得太厚,敏捷性被降低了大半,恐怕他連她的臉都沒看清。
他在後邊默默地踢了小可的屁股一下。
傻狗立馬“嗖”的一下,飛撲到江櫻的腳邊,拉住她的毛呢長裙,大力地將她扯下來。
江櫻不自在地看著兩眼放光的小可,頓時明白了什麼,打開櫥櫃裡存放的狗糧,倒了一些進它的食盆裡。
小可一頭紮進去,瘋狂進食。
林徹忍住想把這條傻狗給拖走,低頭看著溫柔揉著小可腦袋的江櫻,判斷她的心情約莫好了一點,走近了幾步。
意識到他在靠近,江櫻凝住了表情,倏然站起來,圍巾擋住著大半張臉,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直直地鎖定住林徹。
“……”
江櫻吸了口氣道:“小可是你帶過來的,你也是它的主人,能不能負點責任。”
林徹內斂淡然地站著,心想當初這條傻狗到處拆家時,他沒先被氣死就已經是一件豐功偉績的大事了。
見他不為所動,她又接著用平生最強硬的語氣,認真道:“還有你…”
林徹抬眸,麵露希翼。
江櫻:“不要每個晚上都像條狗一樣地在外麵亂晃。”
小可:“汪!”
林徹:“……”
“噢,”她又補充:“小可它過了十點,都知道躺回狗窩裡,帶它出去溜圈,也隻惦記著鄰居家養的妮妮,對路過的彆的小狗狗都不理。”
“這還真是,”江櫻微微一笑:“辱狗了呢。”
也許是江櫻這段時間來,都沒怎麼對他發過脾氣,都是軟軟,甜甜的樣子,忽的陰陽怪氣一下,瞬間從棉花糖跳格成草莓味冰沙。
她表情不凶,小鹿眼溫吞,甜還是甜的,就說出來的話頗為膈應人。
林徹揉了下眉心,感覺事情似乎不能當成生理期來這麼簡單:“暗示我?”
江櫻:“是明示。”
她繞過他,要去玄關穿鞋子。
林徹收起帶著商量,三分討好的神色,猛地拽住她後頸上紅色的圍巾,將這團小粽子給揪了回來。
“說清楚。”
“?”江櫻想不通他怎麼還敢讓她複述一遍這等垃圾事跡,倔強地將圍巾從他手裡抽回來:“不!”
“江櫻,”他比她更凶,拽住她的圍巾不鬆手,順勢還拉下了一點,將她兩隻手腕抓緊綁在了一起。
手套是沒有分五指,毛絨絨的兩團被束在胸前,一點反抗力都沒有。
“你鬆開!”她不敢用力,稍微掙紮一下,圍巾就要勒到脖子。
林徹有模有樣地學她:“不。”
說著,將她整個人給推到餐桌前坐下,將一份裝著西蘭花,鱈魚和蘋果的沙拉的盤子放到她麵前,又擠了點沙拉醬進去。
江櫻甕聲甕氣的:“你以為你做早餐給我,我就會不和你生氣了嗎?”
可笑。
她有這麼好哄嗎?
林徹:“彆誤會,這本來是小可的。”
江櫻:“…………………”
他慢條斯理地替她將手套摘下,給她遞上一把叉子:“請。”
她現在隻想把叉子戳進他身體裡,萬分真切地覺得姐姐提出的解決方案也不是沒有道理。
她彆過臉去,對麵的林徹也不好好地坐著,桌子底下的兩條長腿大剌剌地伸到她腳旁,牢牢地控住,不讓她走。
江櫻敢怒不敢言。
林徹幫她叉了快鱈魚塊,半喂半塞地投喂進她嘴裡。
“你這個混蛋……!”
他還仗著手長的優勢,緊緊地掐住她的臉頰兩側。
江櫻被迫嘟著嘴,裡頭的食物想吐都沒辦法吐。
她不甘地嚼了幾塊,閉上眼,視死如歸地想結束這場一大早的折磨。
吃著吃著,又覺得不太對勁。
鱈魚塊調味的痕跡也未免太重了些,黑胡椒和鹽應該也超出了一定的比重,這哪是狗吃的,分明就是給人吃的輕食沙拉!
她睜開眼,看見林徹一把拍掉小可欲欲躍試的爪子:“你媽在吃飯,彆煩。”
林徹見她還懵著,快速地解下她的長圍巾,恢複她的雙手自由,打量著她略顯隆重氣派的一身:“你要出門?”
江櫻:“嗯。”
“去哪?”
“不要你管,”她心不在焉地繼續吃了幾口後,看著時間,實在是沒空再繼續和他抬杠,拿起餐巾紙擦了擦嘴,抱著圍巾,用最快的速度去穿鞋。
林徹看著她將自己的細腿塞進黑色的長靴裡,皺眉:“我陪你一起。”
江櫻:“我又不去酒吧。”
話頭被堵死。
他目送著她離開,被冷暴力給弄得不是很爽,但已經到這份上了,再追出去就有點難看了。
沒準是去找她那個小閨密………個屁。
那件白色的鬥篷大衣,這也是他頭回見她穿出去過,還難得戴了一對紅寶石耳墜,精心打扮得像個被擺在櫥窗裡的瓷娃娃。
林徹看了眼微信裡,一晚上給他發了99 的段銘,最新一條消息還是【少爺沒空理我?那就對了!少爺牛逼!】
白眼一翻,終於下定決心把他關進了黑名單裡。
重新找了阿笨:“嗯……幫我找人盯一下,你嫂子早上出門要去哪。”
阿笨一點都沒顧慮,飛快地一通答應將差事應下,掛了電話後,回頭叉腰對著蘇可馨道:“你這個姐姐怎麼回事?”
驚愚已經沒在營業時段了,酒吧卡座上空空如也,蘇可馨躺在沙發上,聞言將泡泡糖吹破:“還不去做事?”
“我為什麼要去做事?還不是因為你嗎——”
阿笨嘟囔著:“如果不是你偷偷摸摸地拍了視頻給嫂子,老板會一大早讓我插手家務事?你安什麼心啊?”
“你知不知道我們老板也是因為嫂子才在國內待的,等等他們決裂了,老板回美國去,什麼酒吧都不用開了,”阿笨大聲道:“你也沒地兒駐唱了。”
蘇可馨:“嗬,男人。”
阿笨:“你還嗬!”
蘇可馨:“果然,有什麼問題第一反應就是互相包庇,也不問問情況。”
她就是怕那位大小姐被蒙了一圈,還什麼都不知道,她也不是很喜歡管人家閒事,純粹是看在江櫻當初沒有被趙黛牽著鼻子走,怪到她身上來。
算報恩了。
“話不能亂講,”阿笨正兒八經道:“誰說混夜場的都是渣男,最起碼你看看我,哪個晚上不是潔身自好地站在這守到天亮,拒絕了多少張房卡!”
蘇可馨起身,從沙發上翻過,扯了扯阿笨腦袋上的一小撮呆毛:“你也彆沾沾自喜了,那些房卡,說不定都是求你轉交給你們老板的。”
“你一小屁孩,有什麼吸引力。”
她輕飄飄地丟下一句話,抱著吉他離開了酒吧。
“???什麼叫沒有!”阿笨衝著她的背影破口大喊:“沒聽過世界上最硬的,就是十八歲的男高中——”
“笨蛋除外。”
阿笨被嗆住,又接著收到了散步在全市的真眼回複的消息。
一張張的圖片。
從江櫻下車,再到展館門前,被工作人員上前圍著,再到一個穿著灰色西裝的男人,溫文爾雅地朝她遞過來一隻手。
啊這。
阿笨大腦當機了幾秒,緩慢看了幾秒,得出了一個不是很妙的念頭。
【阿笨:嫂子好像和這男的挺配的噢?(圖片)】
“……”
林徹內心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