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警樂了, 又見身旁的江櫻一言不發,沒有反駁,頓時明白了兩人之間的糾葛:“第一天就惹女朋友生氣, 你本事也不小。”
林徹:“我沒惹她。”
誰讓她瞞著自己去見了安和?
江櫻生氣:“你還狡辯!”
林徹忽然就覺察出異樣來了, 昨晚分明是她同意的事,現在卻為了一個野男人說翻臉就翻臉,他倒還要上趕著去貼她的冷臉:“我不止是你男朋友,還是你未婚夫, 你最好聽話點。”
“這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嗎?”江櫻瞪他:“我等下就打電話給我哥哥,讓他收回婚約, 還要告訴他,你欺負我!”
交警見兩人爭論的事態開始升級,都長著一張好皮相,舉手投足本就是話題的中心, 這樣再任由他們一來一往下去,恐怕圍觀的人隻多不少。
他勸解:“晚上不要去想傷感情的事,這樣, 你先送你朋友回去,而這位先生——你就先回去吧。”
林徹:“不回。”
交警無語,趁著江櫻低頭下單時,小聲對林徹道:“你能不能有點骨氣?人小姑娘現在在氣頭上,你還硬要往她眼前湊, 是覺得她還不夠生氣?”
林徹安靜下來, 不太讚同他的話。
江櫻叫的車到了, 拉開車門把孟暖扶進去, 人跟著進去後報了地名, 全程不再理他一眼。
林徹漠然地把車停好, 從後視鏡裡目送著她們遠去,半響才皺了下眉。
他才不是沒骨氣才放她走的。
隻是當心強硬著來會傷到她罷了。
如此想著,他稍寬慰了點,下車進了銀河,剛好遇上季川滿臉難看地拖了一箱手工啤酒出來,一瓶一瓶地打開試著。
林徹坐下,陪他喝了幾口。
季川:“江小姐不讓你跟著了?”
林徹輕嗯了聲,開始思考今晚的去處。
“所以,為什麼要談戀愛?”季川道:“開開心心當海王不好嗎?什麼大小姐,咱彆哄了。”
他淡淡地深思著。
江櫻多半是不願意給他開門的,一兩晚還能忍,但過了幾天不就真的生分了嗎?他好不容易哄到手的寶貝,可還沒碰過一根手指頭。
季川以為林徹聽進去了,越說越起勁:“是吧,現在什麼時代了,誰還會聽父母的安排乖乖接受結婚對象?單身萬歲——!”
林徹渾身一僵,反射性地想到江櫻離開時放下的狠話。
她說,她要找江嘉樹退婚。
按照那二位如此寵妹妹的態度來看,可行率幾乎能達到百分之九十八。
她怎麼敢如此薄情寡義。他想明白了之後,放下啤酒,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邁著長腿,撇下季川就走出去。
“不是,你去哪?”季川在後邊嚷嚷,鬱悶地撓撓頭,轉頭道:“段銘,你快跟上!你家少爺喝了酒不能開車。”
一路上,段銘在心裡一麵默數又吃了幾個罰單,一麵將車速提到最高,終於把這尊佛送回。
他眼睜睜看著林徹把外套拉鏈拉到最上,微擋著下巴,眯起眼,神情不羈地用指腹碾滅掉煙頭,怎麼看都不像是要去哄女孩,反而要去乾架的,不由道:“……少爺,江小姐細皮嫩肉的,你兩根手指就能把她按倒,彆傷了人家啊,要不我們明天冷靜了點再來?”
林徹心底不屑,他就是要進去盯著,謹防她去打電話告狀撇清界限。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
他已然對住所的結構熟悉到極致,徑直走到圍牆處,一回生二回熟地要□□進入。
坐在車裡,探出頭的段銘疑惑,為什麼少爺總是不走正門,這個習慣不好,他儘職地拔高聲音勸:
“少爺,你又不是見不得人,不需要像個小三一樣偷偷摸摸!你是正宮啊!”
林徹:“。”
他無暇管身後那張嘴,縱身越下時,第一時間蹲下,用眼神警告著小可,大型犬猶豫地看著男主人,最終還是搖搖尾巴,背對著他趴在草叢上叼著玩具繼續玩。
江櫻送完孟暖回來有一會了,屋內開散著暖氣,到處都是女孩子家甜甜,香柔的味道。
沒有開燈,甚至連臥室的門都沒關緊,隱約能看到小小的火光,是床頭的香薰蠟燭。林徹放慢了腳步,剛走進去就聽到均勻淺淡的呼吸聲。
林徹眼神複雜地看著這個折磨了他一天的女孩,總覺得有哪點不對。
她竟然睡得著?
不管是在熱戀,還是處在吵架的氛圍裡。
都過去不到多久,隻有他一個人在煎熬?
“……”
還真是非常的絕情。
腦子雖是這麼想,但人到了這兒也舍不得走,林徹拿起椅子上的抱枕,放到一旁,坐在了她的床頭邊。
大半張側臉露著,被被子和暖氣覆蓋著,臉頰處透著一層粉,長睫烏黑,明暗的變化在搖曳的燭火中變得不太清晰。
隻有露出的紅唇是唯一的豔色,像一顆飽滿的小櫻桃。
她是什麼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可口的?
林徹對她的所有記憶,都是一瞬間的。初次見麵時的暴雪天,她被圍得嚴嚴實實的,手上抱著一個黃色小熊,外套後邊的裝飾也是掛著一隻小熊,江嘉樹走到哪,她就小跑著追上去,大人根本不敢帶她去外邊玩,總覺得她堪不住凍。
一顆大草莓可以拿著吃很久,他隨便一個眼神瞥過來時,都能把她嚇得慌亂地將整個塞進嘴裡,將臉頰兩邊撐得鼓鼓的。
小時候,大人們逗他,哪個妹妹最好看時,他總是會很直接的回答“是貝貝”,就算她不在。
後來陸續見過幾次,依舊還是小朋友的模樣。直到某一天,他剛睡醒就被林淵打電話命令將書房的文件拿來公司。
他照做,趕到會議室交給助理時,大門輕輕拉開,又快速合上。當時沒反應過來,下到地下停車場時才定定地站住。
方才向他敞開的那一角處,長桌的後排,分明坐了一個女孩,長頭發,用紅色的蝴蝶結彆著,頭輕點著,困困地在打瞌睡。
嬰兒肥已經褪去,手撐著腦袋時,更襯托出其小,另一隻手握著鋼筆,穿著白色的連衣裙,腰線細窄。
慌忙中要返回去確認一遍時,就在一樓大堂看到江櫻跟在江梨後邊,滿臉寫著“終於結束了,可以出去玩的”雀躍表情,扭頭看到他時,無波無瀾。
她根本就對他沒印象了。
但他還依舊能記得,那時手握的長柄傘雨珠碰撞得稀碎。
好像每一次見麵,天氣都激烈。
床上的人有了些許的動靜,他視線向下,江櫻扔閉著眼,薄薄的眼皮下像是被噩夢困住似的,眉頭攏住,有些在抗拒地動了動身。
林徹俯身,將她亂踢著從被子裡露出的小腳給塞了回去,生疏地拍了拍她的肩。
她依舊陷在自己夢中的世界裡,手指緊緊地抓著被子,整張臉皺起,帶著氣音地抗拒:“放開我…走開……”
林徹眼尾下勾,看著她額角處冒出的冷汗,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貝貝?”
她沒應,重複地困在自己的夢裡,叫了幾聲都沒反應。
她做噩夢時的反應也和往常一般,不會突兀的大喊和捶床,如果不湊近聽,還以為她隻是再囈語。
一個人,還能乖到連做噩夢都是溫溫和和的?不驚動彆人,安靜地獨享這份恐懼。
就算不知道她夢裡的畫麵是怎樣的,但太過了解,他也能看穿根源從何而來,雖然明知問題不是出自他,卻本能地抱有一絲負罪感。
林徹耐下心,坐在床邊一遍遍地哄,也不管她能不能聽到,一點困意都沒有,就這麼陪著她。
終於等到她呼吸變得平緩,一張臉從突兀的蒼白再慢慢的爬回了點血色。
林徹替她把被子拉好,香薰蠟燭已經滅了,他從口袋裡拿出打火機,單手重新亮起,舒服的橙香氣彌散開。
淩晨,外頭涼風習習,小可半夢半醒間被蓋上了一層厚厚的毯子,還來不及蹭蹭,人就已經離開了。
*
江櫻一大早是被孟暖醒酒後的凶鈴給震醒的,聲音小心翼翼帶著幾絲心虛道:“我昨晚沒做什麼丟臉的事吧?”
江櫻:“沒有。”
孟暖:“那我就放心了。”
江櫻:“你隻是讓彆人丟臉了。”
孟暖:“?”
江櫻:“你吐了季川一身,還差點和垃圾桶蹲著的女生一塊分享掉在地上的煙頭,想以此互為結拜。”
孟暖:“……彆說了!”
江櫻:“該說的都說完了。”
她起身,將窗簾拉開,不顧電話那頭在鬼哭狼嚎,吹滅了香薰燭台,注意到桌上的幾張紙巾,疑惑地沉思了一下。
……做噩夢時還會自動地給自己擦眼淚嗎?
“怎麼辦?”孟暖撓頭:“他那衣服貴不貴
?算了算了……這也就是我人生中最勇敢的一次了。”
江櫻回過神來:“你怎麼和他扯上關係的?他欺負你了?”
孟暖有些難以啟齒:“也沒有,可能是我自己會錯意了,他並不想維持一段長期的關係,我卻以為是可以的。”
說完,她重重地歎氣:“現在仔細想了想,其實都是有蛛絲馬跡可尋的,隻是我太不懂看臉色。”
江櫻寬慰了她幾句,孟暖心情平複了會,問道:“那你和林徹呢?昨晚……你們是吵架了?”
說到這,她打開微信,看了眼置頂的頭像。
紅紅的小點點就沒有停過。
江櫻遲疑的打開,翻到最上。
昨晚12:30
【林徹:回到家了?】
【林徹:還在生我氣?】
【林徹:我今晚還能回去嗎[委屈]】
今天1:00
【林徹:彆不理我[委屈]】
【林徹:貝貝,想吃宵夜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