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櫻就這麼坐在原地,把這段錄音反複聽了一遍又一遍,像是無意間撞破了彩蛋,所有私密的情話無孔不入,席卷了每一個細胞。
她幾乎能想象到他說這些話時的表情,溫熱又輕柔的氣息,眼眸裡燃燒的溫度將這段話升溫到最高值。
一直以來都很困惑他橫衝直撞,毫不收斂的愛慕怎麼會這麼多,這麼滿,江櫻心裡很清楚,在享受他隨心所欲的撩撥時,都會產生一些微妙的不安。
如果,他的熱情用完了呢。
談戀愛的人都怕倦怕落差,她一步一步的走進他精心填滿的糖果罐裡,習慣了滿分的糖,又怎麼能適應融化掉的那一刻。
可其實,他也是小心翼翼的。
怕成為負擔,怕美夢成空。
一點都沒有吊兒郎當,天不怕地不怕的肆意樣,原來他才是那個玻璃心的小公主。
也許,在生日宴上,她以為的玩世不恭的相遇,其實都是他蓄謀已久才真正走到了她的身邊。
從以前到現在,她印象裡溫潤,精心挑選禮物送給她的少年,其實並沒有磨滅掉。
他一直都是她幻想的那個人。
江櫻忽然覺得,她的那一點擔心與他相比,壓根微不足道。
喜歡一個人是曠日持久的推拉戰,不應該去計較,害怕誰的籌碼多一些,就算哪一天他的那份心意不再如火燃燒。
那就換成她無條件的臣服。
你已經往前走了這麼多步,那麼剩下的路也該換我來疼你了。
我也是,想一如既往的喜歡你。
*
江櫻從抽屜裡取出一管膏藥,站在林徹的房間外,門底下沒有光影投來,她輕輕地敲了一下門,沒有得到回應,才輕手輕腳的用鑰匙打開。
她踩著棉拖快步走到床邊,打開了床頭燈,低頭看著他安靜的睡顏,眼皮微閉著,少了淺棕色瞳仁盯人時的負擔感,臉蛋蒼白又瘦削,耳朵邊的紅腫處顯著不和諧的破壞感。
江櫻怕用冰塊冷到他,隻能擠出消腫的膏藥在指腹上,白白,帶著藥香的膏體,一點點的塗在他的臉上。
抹開後,涼滋滋的。
她手微抬,慢慢的給他上藥,眼前又浮現出幾個小時前,在醫院時的場景。
江櫻有些懊悔,她那麼了解江梨,就應該在那當口阻止她,闖禍的人又不是林徹,憑什麼白白挨這麼一下。
“對不起…我錯了,”她低聲的道歉。
好像曆史在重演,她也曾如此細心的替他清理過他腰後的傷口。傷口模糊在眼前,江櫻沉默得看向他從被子裡露出的手臂,曾經讓她好奇無比,一路蜿蜒的刺青靜靜的潛伏在皮膚上。
江櫻輕輕的撫摸著,像是想從摩挲中找尋曾經傷痕累累的印記。
再往下的手背,屬於她縮影的一隻眼,和她無聲的對視著。
怎麼每一次,受傷的都是他。
眼角裡又湧起想落淚的衝動,不受控製的淚滴從鼻梁一路滑下,江櫻吸了吸鼻子,手上都是藥膏,隻能快速的抬起袖子擦了擦。
怕吵醒他,江櫻回頭神來,草草的收完藥膏,就起身離開,木門輕輕的合上,將走廊處的亮光連人也擋在了外邊。
林徹微掀起眼皮,看著落在手上的暖色床頭燈光,手背上停著一滴瑩瑩的淚珠,可憐兮兮的。
他不動聲色的注視著,才慢悠悠的在心裡歎息了一下。
分明挨了巴掌的是他,她又有什麼好委屈的。
……
原本江梨的安排是讓她住院一晚,等第二天再好好的做個全身檢查,她謹慎入微慣了,不管江櫻怎麼保證自己沒事,也要看到檢查結果才鬆口。
一大早的,她便起了床,避免江梨親自過來抓人,打算老老實實的去醫院跑一趟。
江櫻出來時,沒在家裡看到林徹,她把帽子戴好,打開微信,打下一句:【你去哪了。】
想了想,又給林徹發了第二句:【我去醫院了。】
視線停留在屏幕裡好幾秒,江櫻才收了手機,出門上了車。
流水的檢查做完以後,江櫻留下了郵箱地址,拜托醫生到時抄送一份給江梨,接近中午,她才交表走了出來。
終於從各種交流聲中停下,江櫻打開微信,沒看到他的回複,皺著眉從醫院裡出來,剛下台階走到崗亭處,就有喇叭聲從側方短促的響起。
林徹手抵在方向盤處,手指把玩著銀色的打火機,喉結滾動著,隔著車窗望著她。
江櫻心軟化著,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上去。
她輕聲道:“等了多久?”
林徹:“很久。”
江櫻看了眼後座上的早餐包裝盒,想到他早起出門應該是去給她買早點了,收到信息後又改到醫院來。
他眼底還疲倦著,江櫻有些心疼:“你怎麼不打電話問我一下,我快好了你再來就好。”
他唇色很淡,隨口道:“不打。江貝貝,我現在還生氣。”
江櫻一愣,並沒有被他冷淡的態度嚇到,反倒覺得像泡進了柔軟的棉花裡。
她手覆過去,碰到他的指尖,有電流般劃過似的,心裡暖洋洋的。
兩人的距離縮短了很多,江櫻幾乎是要把臉貼在他的鎖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