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騙了!
“你們小區的人工湖還挺漂亮的,”季川不鹹不淡道:“你現在跳窗還能遊個泳。”
孟暖:“不跳,謝謝。”
不就喝個咖啡嗎?當誰家沒老鼠藥似的。
*
孟暖住在16樓,兩室一廳,從畢業到現在,都是自己一人住著,從門口的鞋架到櫥櫃裡的零食,全都裝著她的喜好。
季川在沙發上坐下,麵前的桌上攤放著幾本翻譯材料,還有一包吃到一半的薯片,他默默地將垃圾塞進垃圾桶裡。
孟暖找了會拖鞋,沒有適合他的,隻能將自己唯一沒那麼粉的月桂兔棉拖拿給他:“將就點。”
反正也就喝個咖啡的功夫。
她把資料抱在懷裡,放回書房裡,順帶著將外套和帽子脫下來,仔細掛好,頭發鬆散著,孟暖索性取下了發圈,披著長發到流理台處找咖啡粉。
咖啡粉從薄薄的一層濾紙裡滴滴過濾進杯中,家裡多了淡淡的咖啡香,等過濾得差不多了,才倒到一個黑色的杯子裡。
深色的液體熱熱得倒滿七成,孟暖自然地打開方糖盒,忽的又想起季川喝咖啡從不放糖,便直接端了過去。
男人聞到咖啡味,眉頭都不動一下,手支著臉,眼皮輕輕地合著,唇角下沉,模樣有些疲倦。
到底也是通宵的人。
孟暖看了他一會,心裡頭難得的平靜,方才見麵時沒想過的細節都在腦海裡走過一圈。他本沒必要繞路來一個小粥店吃頓早餐,他這樣隨處留情的人,想必不缺人陪。
到底是沒讓她丟臉。
她低頭盯著咖啡杯上騰升出的霧氣。
“季川。”
她喊著他的名字,聲音低如塵。
三秒後,她回房間裡拿出被毯放到沙發上,拉起一角鋪在他的腿上,沒再多說什麼,轉身回到自己的臥室裡。
鎖好門,她也睡不著了。
算算時間,孟暖也有一個月沒有見到季川了,這其中就有她刻意為之的避而不見,但在今天都功虧一簣了。
今天也不知怎麼了,一連撞上兩個前任。
前者在校園裡,還沒怎麼開始,就被老師發現,很快被爸爸知道,利落的將兩人分開後,孟暖也並沒耿耿於懷,反而還覺得輕鬆些。
十幾歲時的選擇,也單單是因為“大家都在早戀,那我也要”這種隨大眾的想法。後來,全校的男同學顧忌著她的身份,就算有了心思也不敢起。
平平淡淡的畢業,上大學。
孟暖知道自己骨子裡並沒特彆乖,不然也不會高考結束沒幾天,就拉著貝貝去酒吧玩。也會第一眼看到季川時,就輕易地喜歡上了像他這樣的浪蕩子。
第二段戀愛也無疾而終。
當時,她還來不及把告白成功的喜悅告訴江櫻,季川卻在天亮後反水了,死渣男明明白白地告訴她“恐怕會讓你失望”便澆滅了她的熱情。
她憤怒過,傷心過,後來見識到季川端著俊臉到處招蜂引蝶,不主動也不拒絕女孩暗送來的秋波,每到酒吧,微信裡的好友申請就從沒斷過。
如此看來,他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她的確沒有那份寬大的心胸能成為海王的正牌。
可是現在呢,幾年過去了,孟暖也更了解他一些。
表麵越是多情,心裡也就越是絕情。
上秒還能和人**,一雙眼滿眼都是你,好似能把人寵入骨,下一秒輕而易舉地抽身,連你的名字都記不住。
和她在一起時,才稍微正常點。
不會特意留情,反而無賴到底。
孟暖不確定他是不是改變想法了,卻為自己萌生出的思緒驚得焦慮了起來。
外頭有幾聲動靜,她心下動了動,打開門走出去,沙發上已經沒了人。毯子被整齊得疊好放在一邊,桌上的咖啡一滴未動。
走得和出現時一樣,莫名又突然。
她難得的沮喪下來,盯著咖啡半響,才拍拍自己的腦袋。
瞎想什麼呢。
海王就是海王,怎麼可能會改。
做人就是要及時止損,就像他一開始對她的那樣,坦白攤牌,不然兩人的下場估計更是老死不相往來。
這和她決定戒酒的道理是一樣的,她既然沒辦法提高酒量讓自己不會醉酒做錯事,那就乾脆不碰,就不會錯。
喜歡什麼的,也能戒斷。
*
孟暖補眠後,才開始拆這幾日屯下來的快遞。有一小部分是兒童衣服,她整理著禮物,想到也有半個月沒見到乾兒子小澈,忙打電話問了江櫻時間。
江櫻:“你下午就可以過來,剛好我打算和徹徹出去,麻煩你帶他一下。”
她當然沒意見,小澈寶寶大多時候還是很乖的,白麵糯米團子一個,奶聲奶氣叫她“乾媽”時,她心都要化了。
孟暖帶好禮物去了林徹和江櫻家的四合院,院子裡的銀杏葉都掉光了一地,地上看起來黃澄澄的。
江櫻和林徹已經出去了,隻有阿姨領著她往裡走。
孟暖:“寶寶在乾什麼?”
阿姨:“這會應該午覺剛醒。”
她加快腳步,也不知道小澈醒來沒找到江櫻會不會難受。
“寶寶,你猜猜誰來啦?”
孟暖輕輕拉開房門,低聲地看向最裡麵的小床,沒見到那個奶團子,視線收著往屋內的另一邊看。
窗戶大開著,午後的日光鍍金似的照了進來,淺色的地毯上坐著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小澈拿著樂高擺弄了幾下,又遞給麵前的人:“乾爹。”
逆光坐著的人應了他一聲,向來玩世不恭的性子在小朋友麵前也收斂了些,抱起他往腿上放著:“寶寶,還有誰來找你玩了呀?”
“……乾媽。”
小澈抬頭一眼看到她,眼睛彎起來朝她揮揮手。
孟暖走過去,捏住了他的小肉手:“寶貝,我好想你噢。你想不想乾媽?”
小澈:“……沒有。”
孟暖:“。”
察覺到有絲冷場,林小澈左右看了眼,靠在季川身上,揉揉眼道:“乾爹想乾媽就好了……不用我想。”
她眼神古怪地瞥向季川。
季川聳肩,表示自己可沒教小朋友這話。
小澈怕孟暖還在傷心,搖了搖季川的手:“是不是?”
季川點點頭:“對呀,乾爹當然想。”
說到這句時,眼裡都帶了笑,多情瀲灩著,如果不是太熟悉這個人,隻怕她又要陷進去了。
孟暖按下心裡的湧動,把小澈給抱了過來,打開帶來的小帽子和小毛衣:“喜不喜歡?乾媽給你換上好不好?”
“好。”
給林寶寶換上新衣服後,季川就帶著他拚著樂高,她百無聊賴地窩在一邊,對他影響到自己和寶寶培養感情分外不滿。
偷偷用腳踢了他一下:“你怎麼來了?”
“大概是怕你一個人搞不定。”
“怎麼會,我和寶寶好著呢。”
“你這話有問過寶寶的感受嗎?彆貼。”
“你懂個屁。”
林寶寶轉過身來,聽到爭吵,奶團子往兩人中間一坐:“不要吵架,乾爹和乾媽要好好的。”
像和平大使一樣。孟暖摸摸他的頭:“我們沒吵架,但也不一定要好好的。”
“為什麼呀?”林寶寶有點苦惱:“爸爸和媽媽就很好,你們不好嗎?”
原來如此。
在小朋友的想法裡,“乾爹”和“乾媽”就像爸爸和媽媽一樣,是在一起的關係。
孟暖忽然不知道怎麼解釋……其實仔細一想,稱呼上的確容易讓人誤會。
林寶寶又看向孟暖的肚子:“乾媽,你也有寶寶了嗎?媽媽說,我是哥哥,以後要好好照顧乾媽的寶寶。”
孟暖:“………”
季川見他一臉疑惑,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臉,也沒解釋太多,輕聲問道:“你想要弟弟還是妹妹?”
她瞪了他一眼,還上癮了?
“都可以,”林寶寶回答道,又想了一下:“還是弟弟吧,我沒有妹妹的玩具。”
放著他又玩了一會,五點半時,林寶寶主動來拉孟暖的手:“乾媽,餓餓。”
“乾媽帶你去吃好吃的,”孟暖給他穿了襪子,拿起包牽著他起身,看向季川:“你呢?”
“一起,”他應對自如地起身:“乾媽和乾爹本就要同進同出的。”
孟暖翻了個白眼,抱著小澈先走一步:“隨你。”
季川看著兩人往前走的背影,小澈還趴在孟暖的肩上,對他伸出手。
他也不知怎麼就鬼迷心竅了,說出這樣的話來。
不管了,他從口袋裡拿出車鑰匙,緘默地跟了上去。
……
林小澈被安頓在孟暖旁邊,低頭乖乖吃著兒童套餐裡的魚湯麵。
兩個大人則相對無言地切著牛排。
季川極少見她話這麼少:“你心情不好嗎?”
“還行吧,”孟暖把牛排分成一塊一塊的,喂了小澈一口:“如果不是有人忽然上我家要咖啡喝,結果自己睡著又跑掉,像野狗一樣在我家裡亂竄,那應該非常愉悅。”
季川:“……野狗?”
孟暖:“你沒聽錯。”
“嗯,”他故意道:“聽你這語氣,沒留住我,你還挺遺憾?”
孟暖抬眸:“沒錯。”
季川被噎住,眼裡的笑意淡了些,撩起眼皮緩慢地看向她,頭一次有些搖擺了。
“畢竟,”她用力地叉起一塊蘆筍,麵無表情道:“浪費了我一包老鼠藥。”
“……看不出來,”他嘲諷道:“你還挺惡毒。”
孟暖:“對啊,我就是壞女人。”
她說這話時,仰著頭,小肉臉在紅色的圍巾下襯得紅嫩白皙,眉眼裡根本沒有精明的銳利,一直都是偏嬌憨的相貌,再加上唇角處沾著的沙拉醬,仿若帶著點稚氣。
一點可信度都沒有。
季川拿起餐巾紙,朝她遞過去,手伸過去的瞬間又改成了輕柔的擦拭著汙跡。
孟暖顯然也沒料到他會這麼做,漂亮的眼睛疑惑地看著他,渾身都僵硬了,一動不動,周身好像就剩唇邊這一處有知覺。
男人的手,有點冷意,落下來卻是溫柔的。
她總覺得自己要放棄的什麼正像沙漏一樣倒退回來。
季川看著麵前的女孩,不是第一次見了,他見過她的很多麵,收拾妥當漂漂亮亮的,喝醉酒蹲在地上要認垃圾桶為結拜姐妹時的樣子,還有通宵一夜後穿著睡衣倒黴的不高興樣……
眼前浮現又浮起,想潮水般不停漲退著。
可怕的是,不管哪一麵,漂亮或者窘樣,亦或者是現在,他竟然都覺得……可愛?
他在風月場裡自由穿走這麼久,不會不明白自己的想法是出自何因。
他心動了。
季川皺眉,驚覺這不是個好苗頭。
這樣的想法,勢必會打破現在的平衡局麵,他收了收心,在孟暖漸漸軟化的表情裡,麵不改色地把紙巾塞進了她的嘴裡。
孟暖:“…………………………”
啊啊啊啊!
竟然又被耍了!
狗男人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