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拿到賬冊的書生呢?”
池烈十指交疊在一處,眸底揚著淡淡清光,薄唇微涼,嗓音冷淡:“帶上來。”
很快,偏僻的民房門口出現了莫環宇瘦削的身影。
莫環宇依舊穿著昨晚的那身樸素的書生袍,寬大的衣衫空空蕩蕩的。
他一眼望見了庭院內,垂頭品茗的池烈。
即便隔了一個院子,莫環宇依舊感覺到了池烈身上的冷意。
這是他進入這方世界以後,見到的最位高權重的一位。
莫環宇輕輕吸了口氣。
他很清楚,這次的坎兒能不能平安過去。
全都拴在了這位聲名赫赫的東廠提督身上。
自己若是說錯了話,做錯了事。真的會性命不保,白瞎掉撿來的這場造化。
“晚生莫環宇,見過提督大人。”
莫環宇慢步行到池烈麵前,在距離他一米左右的位置站定,拱手行禮。
舉止謙和,卻不顯得卑微。
站在池烈麵前,莫環宇唇角含笑,舉止落落大方。
池烈沒有開口說話,隻是端著手中茶盞,漫不經心地用茶蓋兒攪著杯中茶葉。
“你能看懂賬冊?”
沉默許久過後,池烈放下茶盞,終於開口。
不問賬冊來處,也不問賬冊如今的位置。
而是問他,能看懂賬冊。
莫環宇心頭一凜。
“勉強能看懂些。”
“嗬!”
池烈輕輕一笑,語調奇異,帶著些許冷淡和散漫:“不必謙虛。”
“本座瞧你,不像是隻能看懂一點兒。”
莫環宇在現代也算是經曆過世麵的,但剛剛穿到這方世界,麵對掌握底層人生殺大權的東廠提督,他心裡仍舊捏著汗。
小心翼翼地跟池烈對答。
“……那便如此吧。”
池烈站起身。
臨近正午時分。
村子裡陸陸續續燒起了炊煙,飯香味兒濃鬱。
池烈想起了被他丟在欽差衙門的肥丫頭。
“汪清,人交給你了。”
池烈也沒想到,雲葒的鼻子真能給他嗅出來一條大魚。
他也挺佩服莫環宇此人的運氣,不知該說他運氣好,還是該說他倒黴。
記錄著江南鹽引出入的賬冊居然就這麼被甩到了他身上。
要不是莫環宇能看懂賬冊,昨晚就要橫死街頭了。
莫環宇見池烈要轉身離開,上前一步,鄭重其事地道謝:“昨夜,多謝提督大人救命之恩。”
池烈腳步微微頓住,偏頭看向莫環宇。
唇角挑起了興味的弧度:“就算沒有本座派過去的人,你照樣能保得性命。”
莫環宇笑了下。
“提督大人救了我,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為了報答提督大人的救命之恩,草民會儘量完成提督大人的吩咐的。”
“請您放心。”
池烈輕笑出聲。
這個莫環宇,倒是有些腦子。
清楚自己的分量,也清楚池烈並不信任他。
所以,用救命之恩來加重恩情。
莫環宇這話,不是隨便說說的。
在接下來的數天中,池烈以他為誘餌,揪出了江南官場的蛀蟲。
在江南官場掀起了滔天巨浪。
池烈下手狠辣,他手眼通天,從來隻對皇帝負責的權限。
三四品的朝廷官員對他來說,抄家砍頭不過是抬抬手的事情。
莫環宇的本事比池烈想象的,還要高上幾分。
這小子看起來貧寒出身,沒什麼能耐。
卻著實滑溜。
好幾個在官場裡打滾十幾年的老油條,都被他坑去了半條命。
這一天,是放榜日子。
鄉試放榜,榜上有名者,就是舉人。
“嘭!嘭!嘭嘭,嘭嘭!!”
大清早,池烈的房門被砸得砰砰響。
池烈昨晚熬夜看公文,臨近淩晨才睡下。
被敲門的砰砰聲,吵的心神煩躁。
“找死!”
他猛地一拂袖子,狂暴的內力轟碎房門,席卷向門邊的小胖丫頭。
“呀!!”
池烈怒而出手,內力未有半點收斂,眼瞧著澎湃的內力就要砸到雲葒身上。
房內床榻上的男人如旋風般席卷而出,在內力未到之前,揪住小丫頭的後衣領子,將她拽進懷裡。
“你瘋了嗎?”
“吃了熊心豹子膽,大清早跑來攪本座的清淨!”
池烈隻穿了一身中衣,黑發披散在肩頭。
陰柔美麗的容冒顯出三分森冷。
他像拎著小雞仔兒一般,提著雲葒的後衣領子,把她揪在半空裡。
胖娃娃在半空裡胡亂撲騰,小臉氣的紅撲撲的。
“不準這麼提著我!”
“討厭!!”
“討厭本座,那就趕快從本座的欽差衙門裡滾出去!”
“本座還討厭你呢!”
池烈語氣不善。
他本來就被打擾睡眠,這會兒,話裡還帶著滿滿的冷意和殺機。
雲葒立刻就慫了。
趕緊努力去抱池烈胳膊。
老皇帝派往江南官場的新官員人選還在討論中,這段日子,池烈不能離開杭州,還要坐鎮江南。
“爹爹,爹爹。”
“今天就要出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