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桶上水氣嫋嫋, 男人香肩半露, 頭上還搭著一小塊方巾。
泡澡的時候,表情都陰鬱冷淡。
汪清哎呦一聲,拍了個巴掌:“畫的可真像誒。”
“小紅, 你該不會是偷看咱們督公大人洗澡了吧?”
汪清是司禮監秉筆太監, 他不跟文人一樣喜愛書法字畫,卻也見多了各式各樣的珍貴畫卷。
手裡頭也有底下人孝敬上來的珍奇字畫。
但這種逗趣的畫風, 還是頭回看到。
說寫實吧, 又抽象誇張。
說是寫意吧,這勾出的線條棱角, 偏生又像寫實的。
瞧著有些怪異, 卻不會讓人討厭, 反而帶著小孩子的可愛風。
“督公您瞧, 這畫, 畫的多有童趣。”
“奴才瞧著呀,很像你…”
池烈眼神陰森, 汪清到嘴邊兒的話瞬間噎住,趕緊閉嘴!
“你打算把這風箏放上天?”
池烈盯著在白色畫紙上格外顯眼的浴桶和人。
“那是自然。”
“我費了好大功夫呢!”
池烈啪一巴掌拍上桌子:“胡鬨!”
“汪清, 把人帶回房間好好反省,反省不好,就彆吃午飯!”
“晚飯也不用吃!”
池烈似乎生氣了, 怒而起身,風箏被他的衣袍從桌子帶到地麵,被一腳踏過。
留下了個黑色的腳印。
白色風箏紙上的Q版圖案被腳印踩過, 瞬間破壞了原本的格局和畫麵。
雲葒呆怔得站在桌邊,手裡還捏著剛剛被扯下的一小片風箏角。
“爹爹……”
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被凶了,雲團子眼圈泛紅,耷拉下腦袋。
後半截話消失在嘴裡,用特彆特彆小聲的聲音嘀咕:“我畫了好久……”
小小胖胖的一團窩在凳子角兒。
整個腦袋埋進胳膊裡。
委屈巴巴。
汪清歎了口氣,走過去,彎腰伸手,敲了敲團子腦袋。
“彆哭,彆生氣。”
“咱們督公啊,就是這脾氣,一會兒好一會兒壞。”
汪清把團子從地上抄起,抱進懷裡。
還不忘記從旁邊捏幾塊糕點。
“走吧!”
“可記住了,下次彆再畫什麼泡澡的督公。”
“督公要真生氣了,就得把你從欽差衙門裡丟出去。”
“……接著吧,拿著這幾塊糕點,趕快去關禁閉。”
“好好反省。”
汪清搖著頭,把某團子塞進她房間。
還不忘記關門。
“你在這兒,偷偷盯著。”
囑咐完旁邊候著的小順子,汪清再三叮囑:“機靈點兒,知道嗎?”
他跟了池烈許多年。
汪清很清楚,池烈真正生氣是什麼模樣。
真要生氣了,這團子已經被碾成肉餅了。
小順子點頭,還不忘指指自己嘴巴。
“汪公公,小紅嘴饞著呢。”
簡直就是小饕餮再世,成年人吃的都沒她多。
手裡不是糕點棗子,就是花生堅果。
還頓頓不落,頓頓吃的盤空碗淨。
這放進去一會兒,怕就得餓。
汪清狠瞪小順子。
“說什麼呢?”
“督公都說了,不準她吃午飯。要是反省的不夠深刻,晚飯也不準吃。”
汪清使了個眼色:“明白嗎?”
小順子秒懂。
點頭哈腰,笑嘻嘻回:“您老人家放心,奴才保準辦的妥妥的。”
汪清給小順子一個你不錯的眼神兒,甩過浮塵,溜溜達達走了。
明個就要啟程離開杭州城,他這兒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做。
雲葒抱著自己特製的大風箏。
肉呼呼小爪子捏住風箏一角。
杏眸無神又茫然,怔怔盯著,剛好踩在正中央的黑色腳印看。
這個陰一會兒陽一會兒的督公爹,真是太難討好了。
她從來沒給其他世界傻爹畫過自畫像。
好不容易化一回,還被人踩在地上踐踏。
居然還要關她禁閉……
某團子努力昂起圓滾滾的胖下巴,手猛地甩出去!
風箏被丟到桌後角落。
白紙上沾染了更多灰塵。
雲葒抿了抿嘴,無聲無息從床上跳下來,趴到門縫裡,往外偷偷觀察。
正好掃見偷偷摸摸,往這邊兒靠近的小順子。
雲葒按捺下心中泛起的酸意和失落,哇的大哭出聲。
“壞爹爹,臭爹爹!”
“我以後再也不要喜歡爹爹了!”
“……”
鬼鬼祟祟靠近的小順子被房間裡爆發出的委屈哭聲嚇了一跳。
這年紀的小娃娃,真要扯起喉嚨放聲大哭,聲音絕對穿雲破血,能震破人耳膜。
小順子剛把耳朵貼到門框上,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嚎聲,震的他耳膜嗡嗡作響。
小順子腳下一軟,差點兒給跪了。
門框裡隱約傳來,胖團子委屈至極的大哭聲。
小順子原想敲門說點兒什麼,但他轉念一想,自己也沒法這福團兒放出來,還是先待著吧。
等一會兒,福團哭累了哭餓了,他再給點兒吃的進去。
事實證明,某隻肥福團的耐性,遠比小順子想象的更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