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雲村到京城, 走官道再換水路,約莫就是二十日左右的路程, 但具體沒有定數,路上要是天氣不好可能延緩幾日,沈糯這幾日天天都會去城外的碼頭,看看爹爹和阿煥他們到京城沒。
連著去了兩日,都未等到人。
第三日,沈糯早上去買了食材回養生堂,又在養生堂後廚把淮山陳皮燉扇骨給燉上, 吩咐廚娘照看好火候,小火慢煨兩個時辰就好了。
沈糯照例出城去等沈父和阿煥。
這時候已經巳時末,都快晌午。
沈糯租了輛馬車出城。
京城外有個很大的碼頭,不少人都在這裡上工,有些小商販就在附近開些小吃食攤子, 所以碼頭附近很是熱鬨。
沈糯到了碼頭, 尋了旁邊一處大樹下的茶攤坐下, 要了杯茶,慢慢等著過往的商船停靠在碼頭。
等了約莫兩刻鐘, 沈糯看見一艘商船停靠在碼頭邊上。
開始有小工們迎上去, 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挑行李的。
沈糯也朝著商船張望過去。
這商船很大, 裡麵不僅有各地來京的人,還有很多貨物。
都是客人先下船, 沈糯很快在人群裡發現沈父和阿煥的身影, 身邊還跟著小玉和小峰。
沈糯麵上一喜, 朝著他們迎了過去。
走到碼頭邊,沈糯瞧見沈父身邊還有個年歲同沈父差不多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身邊跟著個三十好幾的婦人, 還有個青年和小女孩,青年約著十七八的年紀,容貌一般,眼底有些青影,眼皮子半腫,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女孩約莫十歲左右,容貌清秀,應該是一家四口。
中年男子正跟沈父勾肩搭背的,“沈兄,我同你說,以後你在京城有什麼困難,直接來找我,我罩著你們!”
沈父笑笑說了句多謝。
沈煥也沒有說話。
沈糯瞧見他們,笑道:“爹爹,阿煥,小玉,小峰。”
沈父他們抬頭,瞧見沈糯,全都露出笑顏來。
“阿糯。”
“姐。”
“姑娘!”
幾人全都歡喜喊出聲來。
沈父身邊的一家四口也朝著沈糯看來。
沈糯今日穿了身淺紫底子緞麵花卉暗紋的薄襖,下身月牙色長裙,肌膚比上好的凝脂玉還要白潤,手腕上帶著隻油潤潤的墨綠色的鐲子,發髻間插著隻簡單的銀簪子,卻是姿色天然,站在哪兒比枝頭的花兒還要動人。
中年男子身邊的青年,目光一下子就黏著沈糯身上了。
沈糯掃了他一眼,並無說甚,隻上前幫沈父接過包袱,“爹爹,走,我先帶你們回城裡吃午食。”
沈父見阿糯獨立來京,身條似乎高了些,麵色紅潤,心裡也鬆了口氣,看樣子阿糯的確能夠獨當一麵,來京城這三個多月,阿糯氣色還比水雲村更好了些。
“走,先去吃飯吧。”
沈父說完,對著身邊的中年男子道,“池兄,後會有期。”
這位池兄一把拉住沈父,湊在他身邊嘀咕道:“沈兄,這是你女兒?”
沈父並不是很想回答他這個問題,但礙於禮數,還是應了聲,“這是我家長女。”
池父小聲問,“沈兄,那你家住何處?以後我去尋你喝酒。”
沈父隻能說,“暫時還沒落腳的位置。”
“那以後沈兄要是想來尋我喝酒,直接去鎮國公府,說找我就成。”池父說著,一臉得意,“沈兄你也放心,以後在京城遇著什麼難處,也來尋我,不管什麼事兒,都能幫你解決了。”
沈父笑笑,並無多言,隻說,“池兄,那我先走了。”
池父揮揮手,沈父帶著女兒離開。
沈糯把人引到茶攤旁,她租來的馬車還挺寬敞,五個人擠擠還是夠坐的。
上了馬車,車夫趕著馬車朝城裡駛去。
還在碼頭邊上的池家一行人,那池家兒子池鑫鵬忍不住問池父,“爹,那姑娘是沈叔的女兒?”
池父笑道:“可不是,沒想到沈兄有這麼漂亮的閨女,不過路上時候看沈兄那小兒子,長的就英氣勃發,小小少年就已風度翩翩,所以有個如此漂亮的閨女也不意外。”
池鑫鵬涎著一張臉道,“爹,反正我還沒討媳婦兒,要不你去找沈叔,幫我提親,我想娶她。”
他就是見沈叔那閨女長的實在漂亮,從小到大,就沒見過那麼漂亮的姑娘,誰不想娶個這麼漂亮的媳婦兒。
池父其實也還挺喜歡沈兄這個人,儒雅書生,兒子小小年紀都已是案首,現在還搬來京城讀書,以後肯定也是前途不可限量,與他家結親挺好的。
身後的婦人卻突然說,“不成,咱們可是鎮國公府的親人,來了京城,以後鑫鵬想娶什麼樣的千金沒有,那沈家要甚沒甚,船上時候,你沒聽他說,他們就就是種地的,家裡那麼三畝地,他還是個私塾先生,一個月才幾個銀錢!這樣的人家,做妾倒還是可以的。”
池父沉著臉,“你這婦人渾說什麼,人家是讀書人,豈會讓自己女兒做妾,就算我們是鎮國公府的親戚,還跟鎮國公一個姓,那也是八竿子挨不著邊的小親戚,家裡遭了難,來京城求鎮國公給某個差事,自己都叮當響,還敢嫌讀書人家?”
“我不管。”婦人臉色也不好看,“鑫鵬是我生的,他的親事也該是我做主!”
“懶得與你這婦人多說!”池父甩袖離開。
池鑫鵬跟著身後,目光總朝著已經進了城的那輛馬車看去。
………………
沈糯一行人很快進了城。
沈父也把路上遇見的池家四口人跟沈糯說了說。
“那池鬆是個講義氣的,就是話比較多,是半路上船的,家鄉去年生了蝗災,顆粒無收,很多人日子不好過,他也不想繼續留在家鄉,說自己是鎮國公的遠房親戚,不如來京城某個活路,所以就帶著一家人投奔鎮國公了。”
他對池鬆不討厭,隻是不喜他那兒子。
池鬆那長子不懂敬長輩,且船上時,目光總是盯著些年輕的婦人或者姑娘,眼神舉止都很輕浮。方才他瞧阿糯的眼神,兩隻眼都快黏在阿糯身上的,更是讓沈父不喜,所以池鬆問他住哪時,他才推說還沒找到住處,隻是不想與池家人繼續來往。
沈糯道:“不與他們來往比較好。”
那青年眼神虛浮的很,麵相上都能看出他縱欲過度。
沈父點點頭,也就是船上遇見,京城那麼大,以後應該也不怎麼能碰見的。
沈糯帶著一家人來到南街,尋了家味道還不錯的小酒樓吃飯。
吃過午飯後,沈糯想著一家人舟車勞頓的,也該先回去歇息歇息。
宅子裡麵的房間,平兒和秋兒都已經打掃出來。
等沈糯帶著一行人在一座很氣派的五進宅子麵前站定,抬頭看,宅子牌匾上書寫著兩個大大的字,“沈宅”。
沈糯推開宅子大門,沈父又看了眼牌匾,遲疑道:“阿糯,這是?”
沈糯笑道:“之前來京城不是為幫陶家看陰宅風水嗎?幫著陶家解決了他們家的事情,所以陶家送了座五進的宅子給我,還給了二千兩銀子的酬勞。”
沈父不敢置信,就幫著看了看陰宅,阿糯這就得了如此多的報酬嗎?
這給的也實在太多了,隻怕那陶家的事兒很嚴重。
“看陰宅時可有什麼危險?”
沈糯笑道:“自然沒有,女兒不是好生生站在您麵前嗎,爹爹彆擔心了,都已經過去了。”
陶家那陰宅,換成其他的風水師肯定是不成的。
不管大龍脈還是小龍脈,肉眼和羅盤都非常難以辨彆,哪怕繼續遷墳,不處理沾染陰煞的小龍脈,都無濟於事,所以陶家人也很清楚,才給了如此多的報酬。
沈煥望向姐姐,阿姐才來京城多久,連著宅子都解決了。
他本是想考功名,讓姐姐有個依靠,可現在什麼事情都還是依賴阿姐。
沈煥低低歎息聲,他以後一定要更加努力,爭取三年後可以去參加科舉考試。
沈糯引著沈父他們朝宅子裡去,路上時候,還同家裡人說她在南街集市上盤了個鋪子,做了些營生,讓爹爹回去後也莫要操心她和阿煥,她能養得起一大家子的。
“沈糯是尋到鋪子開藥堂了嗎?”
沈父以為女兒是已經找到門麵開了藥房,平日裡再繼續做些雪花膏香藥膏一起賣賣,就跟在水雲村時候一樣。
沈糯笑道:“不是,藥鋪還沒開起來,已經在尋鋪麵,我先開了個養生堂,幫人調養身體的。”
“原來如此。”
沈父也隻以為女兒說的養生堂就是個小鋪麵,平日有客上麵,就幫人鬆散下筋骨。
沈煥欲言又止。
他想問阿糯姐,是不是養生堂跟家裡一樣,住在很舒服。
他猜測阿糯姐應該在家裡弄過什麼東西,家裡人從不生病,氣色還都越來越好,沈母之前眼角都有挺深的皺紋,他前些日子仔細端詳母親,發現母親眼角皺紋都淡了許多,以前爹爹和娘頭發裡還能找到幾根白發,但現在也已經找不出來了。
還有自己身上的變化。
他能夠感覺身體變的更好,更強壯,僅一年的時間,他個頭竄高了不少,都已經趕上阿糯姐,以前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現在幫著娘提水澆灌田地都沒甚太勞累的感覺。
他猜肯定是阿糯姐在家裡弄過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