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沈糯這句話後, 齊氏臉色都變了,有點生氣,“沈姑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就算你不想賣配方, 也不用這般詛咒我家珠珠, 何況我說的也都是真的, 當時你們養生堂的掌櫃也瞧見我家珠珠臉色發白, 渾身發顫的跑了出去。”
白氏一直不說話,有些生氣,要不是還有些修養,她都想拉著齊氏起身離開, 即便做不成生意,也不能如此出口傷人。
沈糯倒也不惱, “夫人, 你想到哪裡去了?我說的是, 你女兒身上應該有什麼問題,我這養生堂的確有些玄機,它是養人的,一般情況來說, 隻有身上沾染上晦氣, 或者陰氣煞氣的人進來, 就會有不舒服的感覺,但若沾染上陰氣的人進來, 反應不會如此激烈,挺多稍微有點點不適,但很快的, 我這養生堂也能把那陰氣給驅散掉,所以夫人你女兒身上應該不是陰氣。”
這話聽得齊氏和白氏一愣一愣的。
白氏表情也從冷淡轉成疑惑。
怎地,這沈姑娘說的話越來越離譜,陰氣,煞氣,那都是些什麼?
“煞氣比陰氣可怕,活人沾染上煞氣,早就生不如死,建寧侯的嫡子畢允遠你們可曾記得?之前建寧侯府對外宣稱他家嫡子是得了怪病,實則就是他孽殺動物,導致那些動物死後怨氣不散成了煞一直跟著他,他渾身皮膚沒有一處好的,這就是煞的恐怖之處,齊夫人女兒平日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但應該也不是煞,若是煞,夫人女兒早就痛的死去活來了,不用等到了養生堂才有反應。”
白氏寧氏心裡咯噔一聲。
她們自然認識建寧侯,也記得建寧侯夫人跟侯府嫡子畢允遠的事情。
畢允遠的事情之前鬨的沸沸揚揚,京城所有人都知他虐殺動物和幾個孩子的事情。
畢允遠去年秋日就已斬首,建寧侯夫人也被發配邊城做苦力,據說路上時就沒熬下來,病死了。
但普通百姓卻不知,畢允遠的事情能被揭發出,是因去邊城遇見個風水師的原因,但具體怎麼回事,白氏跟齊氏也不清楚,還是因為他們家的老爺都是朝中重臣,才大概知道些畢允芸據說看病時遇見個風水師,那風水師看出他身上的因果,報了官,這事兒才真相大白。
但再具體些的情形,比如那風水師的身份,她們也不知了。
兩人越發摸不透這位沈姑娘是什麼人了。
齊氏結結巴巴回道:“沒,沒有,珠珠平日裡一點異常都沒有,甚至都很少生病。”
沈糯忍不住輕輕敲了敲桌麵。
既不是陰,也不是煞,普通的晦氣同陰氣差不多,進了養生堂很快就能散掉。
所以這位夫人的女兒到底是怎麼回事?
想要知曉到底怎麼回事,肯定還是得見見這位夫人的女兒。
沈糯抬頭,看向齊夫人,“目前沒有瞧見夫人的女兒,我亦不能肯定她身上有些什麼,但她來養生堂反應如此激烈,想必不會是什麼好東西,夫人可願讓我去見見你女兒?”
齊氏猶豫不決,還是白氏問道:“敢問沈姑娘為何懂得這些?”
沈糯看她一眼,“我是風水師。”
白氏心裡劇烈跳動起來,臉色也有點白,畢允遠就是在邊城被一位風水師發現端倪,而這位沈東家也是從邊城來的,還是風水師,甚至也知曉畢允芸的事情,難不成……
“沈姑娘,那,那畢允遠當初在邊城的事情可是同你有關?”白氏問的這句話都忍不住結巴了下。
沈糯點點頭,問齊氏,“夫人可願讓我去您府中瞧瞧?”
齊氏又驚又怕,還有些慶幸。
她們如此無禮,這位風水師卻沒動怒,怎麼有脾氣這般好的風水師?畢允遠的事情當真是她看出來的?該不會是騙子吧?
可有一家這樣賺銀錢的養生堂,沒必要對外騙人了啊。
齊氏心裡捉摸不定的,還是白氏當機立斷起身,“那有勞沈姑娘去幫忙看看珠珠了。”
不管如何,帶她去看看珠珠,總歸是沒壞事的。
三人離開養生堂,過去白氏的馬車上。
馬車上時,沈糯還在琢磨蒲珠珠身上到底是怎麼回事,既不是陰也不是煞,難不成是身上佩戴了什麼不好的符?
一般的符大部分都是用朱砂筆墨摻雜生氣畫成。
但有些符,比如陰符甚的,那就是朱砂筆墨和陰氣畫成,但這種符佩戴在身上,再進養生堂也不會如此大的反應。
所以蒲珠珠身上到底怎麼回事,沈糯也猜不透。
“對了,敢問夫人,你家女兒在之前可有什麼異常的反應,或者去過些不太好的地方?比如野廟或者凶宅之類的場所。”沈糯問道。
齊氏搖頭,“我家珠珠自幼到大都還算懂事乖巧,出門也隻是去彆的府上吃宴賞花,說著逛逛集市上的書肆,首飾鋪子甚的,且都有丫鬟跟著,從來沒去過姑娘說的這些地方。”
如此規規矩矩,沒去過任何不好的地方,那蒲珠珠到底是怎麼了。
白氏突然道:“沈姑娘,如果珠珠突然愛上一個長相非常普通甚至有些醜,家裡也窮困潦倒的男人,算不算特彆的地方?而且那青年人人都能看出他好吃懶做,偏生珠珠覺得他很好,現在的低迷也隻是暫時的,總相信他以後會很上進,珠珠甚至還把每個月自己的例錢補貼給那人,對那男人的舉動,就跟鬼迷心竅了一般,珠珠父母也不同意她與那人在一起,但珠珠會歇斯底裡的大喊大叫,說身上不舒服,等事後,她又很愧疚,說有時候也不知為什麼控製不住情緒。”
其實之前蒲珠珠每月的例錢不止十兩銀子,有三十兩銀子。
被德陽侯夫妻知曉她把自己例錢都補貼給那個紀天材,都把三十兩的例錢減到十兩,最近每個月都隻給五兩。
沈糯皺眉。
聽齊氏的話語,蒲珠珠是個懂事明事理的姑娘,就算傾慕誰也不該如此失去理智的模樣。
有些姑娘天生愛浪漫,以情愛為最重。
比如穆秀嬌,身為閣老之女,卻非要嫁給崔洛書。
但崔洛書也有可取之處,不管當初的狀元郎是不是實至名歸,學問其實還是不錯的,且崔洛書生得一副很好的容貌,這些都容易讓一些姑娘喜歡上他。
可蒲珠珠喜歡的人沒有任何可取之處。
再比如上一世的她,其實沈糯上輩子對崔洛書的感情,倒不如說是親情,她與崔洛書自幼一起長大,她不明白男女之情,以為這些是感情,後來發生那些事情,她不願離開崔家,也不過是因為習慣,或者怕被人指指點點,也是她太過懦弱罷了。
“到了再瞧瞧吧。”沈糯垂眸。
乘坐馬車,三人很快到了德陽侯府。
齊氏領著兩人過去女蒲珠珠的房間裡,白氏也一起過去的,她不放心,也想瞧瞧沈糯是不是有真本事。
到了蒲珠珠院子,蒲珠珠正在庭院裡寫信,瞧見母親帶著白姨過來,立刻把寫的東西給胡亂卷起藏起來,顯然是寫給紀天材的信。
蒲珠珠起身,“母親,您跟白姨怎麼過來了?還有這位是?”她的目光看向沈糯。
不等齊氏說話,沈糯笑道:“我是郎中,聽聞你母親說你前兩日身體不適,你母親擔憂,特意尋我來幫姑娘把把脈。”
蒲珠珠有些驚訝,這麼好看的姑娘竟是位郎中,她道:“其實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她又對齊氏說,“母親,我現在好好的,看我麵色都知無恙,何必勞煩這位女郎中。”
白氏笑道:“你母親也是擔心你,就讓這位女郎中瞧瞧也無妨。”
白姨都發話了,蒲珠珠不好拒絕,看向沈糯道:“勞煩女郎中了。”
沈糯點頭,讓蒲珠珠在庭院的石凳上坐下,她則在蒲珠珠對麵坐下,開始為她診脈。
因為沈糯從進門就知道蒲珠珠身上沒有陰煞氣息,所以並不是這些東西,但蒲珠珠胸口出有一團很奇怪的氣息,不是陰不是煞,也不是晦氣,看著像是一股子寒濕之氣,淡灰色,比陰氣還要微弱,但這個顏色應該不是陰氣,是蟲氣,這麼微弱的蟲氣,應該也不是沾染在蒲珠珠身體表麵,可能是在內部,心臟的位置。
蟲氣,可以分為兩種。
一種屬於病症,人體內的寒濕氣鬱結太重,可化為蟲,稱為蟲氣。
而沈糯口中的蟲氣,就是表麵的意思,蟲子的氣。
一些蟲子若是被特定的陰氣或者血水血肉等等東西喂養而成,就會生出蟲氣,慧眼可見。
所以,蒲珠珠的體內有蟲。
體內有蟲,診脈也能診斷出一些的。
手指剛剛搭在蒲珠珠的脈搏上,沈糯就看了她一眼,眉眼都沉了些,的確是蟲氣。
把完脈,沈糯收回手指,準備掀開蒲珠珠的眼皮瞧瞧,齊氏已經忍不住問,“沈,沈姑娘,我家珠珠怎麼樣了?”
沈糯道:“稍等。”
她扒開蒲珠珠下眼瞼皮看了眼,在蒲珠珠白眼球的下半部分,看見一條很細微的黑線,這是中蠱的表現。
沈糯心中已經明了,她收手,齊氏急忙問,“沈姑娘,如何了?”
沈糯道:“蒲姑娘還是有些心悸的毛病,但並無大礙,配點藥吃就成了,兩位夫人不必太擔憂。”
她這話隻是說給白氏和齊氏聽的。
蒲珠珠聽自己並無大礙,也不意外,除了那天去養生堂,她平日裡從來沒覺得自己身體有什麼毛病,現在郎中也這麼說,她也放心不少,吃點藥,省得母親跟白姨在念叨。
沈糯繼續道:“我們先出去吧,我給蒲姑娘配點藥。”
幾人走出蒲珠珠的院子,朝著齊氏院子而去,沈糯告訴兩人,“方才你們可瞧見蒲姑娘眼底有道很細微的黑線。”她給蒲珠珠檢查時,兩位夫人也都距離很近,可兩人卻搖頭說,“未曾,沈姑娘在珠珠眼底看見道黑線嗎?”
沈糯點點頭,“若猜的不錯的話,蒲姑娘應該是中蠱了,還是情蠱的一種,蒲姑娘的脈象也不太對勁。”中蠱的話,可從眼睛裡看到一些症狀,但這症狀就跟玄學術法一樣,沒有修為的人,看不出這些症狀的,所以她們和蒲珠珠都看不出。
師公的筆記上曾經記載過這樣一則故事。
師公年輕時,在外遊曆,曾見過一男子容貌出眾,其妻卻生的其貌不揚,眼如豆大,鼻塌嘴歪,且人還好吃懶做,待在家中什麼事情都不做,即便如此,兩人恩愛異常。
師公感覺不對勁,替男子檢查,發現他眼白下方有道很細微的黑線。
可問他自己,他卻看不到自己眼白下方的黑線。
再仔細盤問男子,為何娶其妻,男子說,‘不見時思之念之,可也知曉她不是良配,但心中隻要想著分開,心中痛苦萬分,全身猶如百蟻啃咬,無法分開。’
最後師公告訴男子,他可能是種了情蠱。
男子驚愕,求師公幫他解蠱。
師公告訴男子,情蠱需要下蠱之人的血來培育,所以想要解蠱,也需下蠱之人的血來解。
最後師公綁了那下蠱的醜女,醜女知曉師公是風水師,臉色驚懼,對師公破口大罵,讓師公莫要多管閒事。
師公還是取了女子的血,又用幾味藥材弄成藥丸子,丟在血中,這藥可以更大的激發血中的血腥味,男子體內的蠱蟲聞見自幼喝到大的血,自會從口鼻鑽出。
情蠱在巫術之中,種類繁多。
有些情蠱中了之後,需得每月都與下蠱之人歡好,否則會痛的死去活來,但對下蠱之人並無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