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掛斷,江懷荊卻沒急著下樓,他疲憊地靠在門板上,腦子就像是電腦中了病毒似的,一遍遍重播著洛梔那句話:“離婚之後我會迅速改嫁並且給孩子改姓,小孩子忘性大,有了新的家庭就會忘記這一切的。”
江懷荊對這段話確信無疑。
不論他再怎麼維持表麵的平和,也無法掩飾這段婚姻的虛偽。
洛梔越來越抗拒他,對他也懶懶散散的不太上心,很多時候她甚至連虛假的應付都沒有了……
她不愛他,也不想跟他繼續活下去了,她想離婚。
江懷荊這樣觀察細致入微的導演,決不至於察覺不到這一切,他當然知道她和洛梔之間橫亙著萬水千山,洛梔不愛他、孩子不是他的、他還有個神經病一樣偏執的母親……
他知道他該大氣點放手讓洛梔去擁抱自己的新生活,他知道自己這樣死死拽著她相當沒品。
可江懷荊無法說服自己放棄。
要是放棄了洛梔,他怎麼辦?!
那是信仰啊!
他始終記得十年前的夏夜,麗江的酒吧裡,少女眼帶笑意,語調堅定:“這是你的人生啊,所以,成為你想要成為的那個人。”
也記得五年前他對她說:“給自己五年時間,讓自己成為那個能護得住心中所愛的人。”
江懷荊十年如一日地堅持著去掙紮去對抗去奮鬥,就是深信他能憑自己的努力擁有他想要的愛和自由。
要是他放棄了洛梔。
那等於他連信仰都放棄了。
放棄信仰,他的世界會徹底崩塌。
所以,隻要不離婚就好了,哪怕彼此折磨也比分開來得強。
如是想著,江懷荊眼底的迷茫漸漸散去,他闊步邁入電梯,神情冷淡,氣場尊貴,依舊是那個寧定從容、泰山崩於頂而色不改的江懷荊。
*
一門之隔。
洛梔見江懷荊離開,便拿了手機打電話給徐淺。
身為一名鹹魚寫手,媒體啊公關啊這種事情她並不是很懂,好在她閨蜜是徐淺,身為一名手上一個一線好幾個二三線的經紀人,徐淺在這一塊絕對是專業的。
至於江懷荊,雖然他說了這件事他來處理,但兩人之間的感情比紙還薄,洛梔對他毫無信任,他那句話她聽過也就算了,信以為真那就是她傻了。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那邊徐淺顯然很緊張她,語速都加快了幾分:“梔梔,現在全網都在傳你的孩子不是江懷荊的,這件事你知道嗎?”
洛梔這會兒已經沒了最初看到熱搜的慌亂,也有了大概處理的思路,她回道:“我知道,離婚消息出來之後這事兒網上就開始傳,今天上微博熱搜才鬨大的。”
徐淺知道事關江白澤,洛梔必然會注意,她詢問道:“你打算怎麼辦?”
洛梔道:“彆的先不管,你先幫我把這條熱搜撤了。要多少錢啊,我打給你。你放心,我現在手頭還是攢了不少錢的。”
徐淺鏡片下的眼睛劃過無奈和心疼,卻仍是建議道:“這是你婆婆的手筆還是江懷荊的?不論是誰的我這邊都不建議你花錢去撤這個熱搜,我知道你版稅不少存款也很多,但是那是用來過日子的而不是打輿論戰的。”
停頓了兩秒,徐淺接著道,“就算你花錢把這熱搜撤下去了,他們也可以很快就買上來,不論江嘉薈和江懷荊都不差這點錢,而且這事兒對他們有利,他們也不介意用錢擺平。”
“你那點存款,和他們耗,耗不贏的,這就是個填不平的無底洞。你就算把所有的錢砸進去,這熱搜估計還會掛在微博上,何必呢?”
“所以,把錢留著,這事兒,當沒看見就這麼過去了,就算江白澤知道了,以澤爺的聰明懂事他也能理解的。”
“梔梔,離婚了以後你和江白澤一起過,要花錢的地方多了去了,給渣浪送錢,不值得。”
洛梔沒做聲,她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事情真涉及到江白澤,她就是無法尋常處之。
她不可能坐視不管,她無法放任這新聞發酵,她必須站在江白澤麵前,她必然要護著他。
洛梔組織了一下語言,定定道:“道理我都懂的,但是,還是花錢撤了吧!我知道這很蠢,但是錢以後還可以賺,事關江白澤的名聲,我不可能坐視不理。”
徐淺皺了皺眉,接著勸說道:“你被全網黑你不挺平靜的麼?這件事,你也平靜點,讓這一切過去!彆砸錢!給渣浪氪金很蠢!渣浪的東西,除了會員彆的都不值得買!”
洛梔語調相當平靜:“我是成年人啊,我能接受這一切的。江白澤他再怎麼成熟,但他就一小孩兒,讓他生在這麼複雜的家庭裡已然是我的錯誤,我理應守護好他,讓他自由自在地成長。”
徐淺當然知道洛梔有多愛江白澤,那小孩兒,就是被洛梔費儘心血一點一點塑造出來,那就是洛梔的命根子。
這次微博涉及到了孩子,那真的是在洛梔的軟肋上戳。
洛梔有點衝動上頭也正常。
徐淺隻能繼續勸:“現在輿論的風向罵的也是你,雖然也有不少罵到孩子身上的,但是這些人會被人懟回去。網上的主流觀點是這是你的錯,孩子是無辜的。”
洛梔卻相當的固執:“撤了吧,我堅持!”
徐淺呼出一口濁氣,也知道勸不動洛梔了,她思考片刻,還是道,“其實還有一條更有效的公關手段。”
洛梔訝異:“說。”
徐淺道:“你發一條微博,說孩子是江懷荊的,並且附上親子鑒定。”
洛梔沉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