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炮火炸響聲, 蟲足在地麵刮擦的刺啦聲, 周圍人的倒抽氣聲。這些似乎都遠在天邊, 傳到席和光的耳朵裡時,仿佛隔了一層水膜,蒙蒙地聽不真切。
還有腦海中彙集的在場所有人的震驚, 各種想法等等,也都仿佛溪水流過石灘,就這麼匆匆過去,半點也沒自席和光的腦海中掀起漣漪。
他幾乎全身的知覺都集中到口腔這裡了。
那根強勢闖入的舌頭伸進來後,攻勢反而沒有那麼凶猛了,而是溫柔地勾纏著他,一點一點,似乎想努力把他的給勾過去。
席和光毫無經驗,哪怕笨拙地躲避,也會引起對麵那壞東西的進一步上前。不過對方似乎也沒什麼經驗, 磕磕絆絆的,嘴唇剛剛相貼的時候還差點咬著了他。
但腦中的感覺十分美好。
有些黯然失色的精神屏障重新變得湛藍, 充沛的精神力仿佛海水一樣灌入腦內, 疲憊的神經又振奮起來, 連腦海中消息傳遞的速度都仿佛更快了一些。
裝甲車車頂上,瘦削的少年人被強有力的男人半壓著, 蒼白的麵上泛起紅暈。
他一隻纖細的, 白得刺眼的手搭在對方的肩膀上。從一開始的推拒到無力地放棄, 直到最後被一隻有力的手輕而易舉地緊緊鎖住伶仃的手腕, 按在了車頂上。
男人身上的軍裝外套早就在掃射炮火的時候扔開,上半身隻著一件黑色的背心,露出肩背起伏的筋肉。他的另一隻手撐在裝甲車的車頂上,手臂上繃出有力的肌肉線條。
而在埃爾維德的身後,灰蒙蒙的天空下,他連接的數架量子加農炮炮火齊發,淡藍色的精神炮彈打在王蟲足下激起數丈塵埃,揚起漫天黃沙。
這一幕搭著兩個裝甲車上糾纏的人,顯得格外有張力,格外吸引人。
周圍人的目光不知不覺被吸引,直到一道命令強硬地同時出現在所有人的腦海裡:
“開火!”
攔截軍隊裡的人這才紛紛回過神來。
臥槽,王蟲還沒有解決呢!
人家就算在這幕天席地,旁若無人地接吻,炮火可沒忘記開呢!相比起來,他們這些專注圍觀連本職都忘記的人可太不敬業了!
原本守在量子加農炮前的哨兵們連忙紛紛回頭。
不過雖然心裡想著要敬業,但大部分哨兵也是真的沒有精神力了。他埃爾維德可以抓著柔軟的少年人肆意補充向導素,把自己的精神力奶回來,他們這些人可怎麼辦呢?
蘇西剛回頭,就看見自己的綁定哨兵直勾勾地看著自己,原本疲憊的眼睛突然十分精神,跟狼一樣綠油油的。
蘇西:“……”
他想了想,一隻手毫不客氣地伸過去,一巴掌糊在對方的臉上。
被突然重擊蓋臉的哨兵幾乎要落下淚來。
嗚嗚嗚嗚嗚,為什麼埃爾維德少將能夠通過親吻肆意補充向導素,而他卻……
算了不說了,這隻手真香!
蘇西無語地看著自家哨兵在自己手上蹭來蹭去,仿佛磕了貓薄荷的大型貓科動物。
攔截軍隊中的哨兵紛紛開始尋找自己的綁定向導以各種方式汲取向導素。
高等向導還好,畢竟綁定的哨兵隻有一個。低等的向導就有些慘,同時被三四個哨兵嗅聞,嚴重點的滿身大漢,隻覺壓力沉重。
唯有諾曼和蘭斯洛特兩人對視一眼,相看兩生厭。
諾曼神色冰冷,蘭斯洛特也根本不想去觸碰對方。
他自身後的背包中掏出一管試劑,裡麵裝的是哨兵每月按時下發的向導素。他撬開蓋子,咕嘟咕嘟一口灌下去,精神力枯竭的問題瞬間好了不少。
但是比不上真正從向導那裡攫取向導素的感覺來得要好。
蘭斯洛特眯起眼睛,舔了舔嘴唇,回味著方才從埃爾維德那裡傳來的美妙感受。
雖然隻有短短一瞬就很快被對方抑製住,但一旦嘗過就很難忘記。
真想也嘗一嘗啊。
一旁的諾曼無動於衷。
他的精神力還很充沛,其實在場的大部分向導都是如此。在戰場上,他們的精神力多用來為哨兵維持精神屏障,以及與哨兵建立精神結合彼此交流。
雖然這樣的耗費也不少,但與哨兵密集的炮火掃射相比,向導的精神力消耗就要少很多。
諾曼會比一般的向導精神力消耗得快一些,因為他的精神力極為敏銳,富有攻擊性,可以在戰場上充當一定距離的探測器,有時候也會被直接當作強有力的武器。
王蟲越來越接近了。
由於補充了向導素,此時攔截軍隊的炮火已經比之前要猛烈多了。王蟲即使再無堅不摧,在量子加農炮針對弱點的集火掃射下,也受了些許傷害。
來的王蟲大概有十隻,原本的行進速度很快,在炮火下慢了些。如果它們真的突破了防線,可能要不了多久就會抵達銀河艦隊,到時候再實施攔截就太被動了。
先前蟲陣中的腦蟲收割者已經全部退回了防線之中,在前排加農炮後等著隨時接替掌管炮火。
諾曼的精神力高度集中,此時王蟲的距離已經足夠他實施精神探測。
在十隻王蟲中來回掃視了幾遍後,他終於在左邊第三隻那裡發現了異常。
他的發現很快就通過臨時建立的精神結合傳遞到席和光的腦海裡,少年人原本已經軟下去的身體又重新繃直,伸手推了推還在他頸間嗅著的埃爾維德。
對方的眼神明顯有些留戀不舍,被一推之後卻立刻站起身。他的精神力還連接著三台加農炮,此時高聲喊道:“連逸!替我接管這一台。”
埃爾維德伸手指了指正中間口徑最大的這一台。這台加農炮隻能由精神力為S以上的哨兵才能驅使,在場符合條件的哨兵不多。蘭斯洛特是聯盟的人,聯盟高層最近的小動作不少,雖然諾曼的初步精神掃視沒有發現問題,但他還是不能放心把這台炮車交給對方。
連逸聞言苦了個臉。
這台加大口徑的加農炮說是給精神力為S以上的哨兵用的,其實自出廠以來,僅有的幾次完美使用記錄都是埃爾維德這個變態。他不是沒有操縱過,隻是用一次就感覺自己像被榨乾了一樣,身心俱憊,苦不堪言,根本撐不了多長時間。
再說了,埃爾維德撐不住了還有女王奶他。他連逸可還沒有合適的綁定向導,平常精神疏導都是不同的高級向導做的,他撐不住了誰來奶?
連逸想到這裡,忽然眼珠子一轉。
埃爾維德能被女王奶,他是不是也可以找對方奶啊。
連逸想到這裡,目光不禁落到裝甲車頂上。
坐在那裡的少年人身上的軍裝已經被揉皺。他原本蒼白的麵色此刻還有尚未褪去的紅暈,淡色的嘴唇也因為親吻而變得水潤紅豔,一雙眼睛像是汪了一潭湖水,晶瑩透亮。
整個人好像霎時間變成了誌怪中食人精....氣的豔鬼。
連逸目光呆滯,心裡有些蠢蠢欲動,緊接著神思就被無情打斷:
“撐不住就打向導素。”
連逸:“……”
禽....獸!雙標!
自己能找女王親吻,卻讓他去打向導素!
連逸怒,卻敢怒不敢言。
現在畢竟是在戰場,前方還有王蟲,事關重大,他不會在這個時候隨便和上級起衝突。
最重要的是,他打不過對方。
埃爾維德並不理會神色扭曲的連逸,而是回身仰起頭看向裝甲車上的少年人。
對方也正坐在車頂上看著他。
陽光從頭頂打下來,將少年人的身周都染上一層溫柔的光暈,他的眼睛盈盈的,似乎藏了一束光芒。
埃爾維德想起之前自己的舉動,隻覺得從心底都燙起來,氤氳出一股熱氣直往他耳朵上衝。
他本來想說很多話,卻感覺自己什麼也說不出,最後唯有目光貪戀地在少年人臉上逡巡:“我,我走了。”
這次去的收割者隻會有埃爾維德一個。因為王蟲陣數量很少,隻有一隻腦蟲指揮,也就隻需要一個收割者。
況且去的人多了也沒有太大幫助,畢竟王蟲不能像中小型的蟲族那樣互相跳到彼此的背部,對收割者進行攻擊。而王蟲幾乎從頭武裝到腳的堅硬的外殼也給它帶來了很大弊端,使它無法像炎蟲那樣靈活地使用雙足去驅趕自己身上的人。
所以一個哨兵就夠了,其餘的哨兵還不如留在防線內替換加農炮的掃射,以此使作戰的配合不間斷。
埃爾維德說完,正想轉身,卻聽見一個清越悅耳的聲音響起:
“接著我。”
這聲音如此熟悉,他還沒來得及判斷,身體就先腦子一步接住了從裝甲車頂上跳下來的少年人。
對方的身體溫熱柔軟,撲進自己懷裡的時候,一點也不疼。埃爾維德甚至害怕自己胳膊上的肌肉硌疼了席和光,他輕輕攬著少年人的腰,有些惱怒對方自作主張,讓他擔心,卻最終連一句重話都說不出口:
“你怎麼下來了?”
少年人仰起頭,一雙明亮的眼睛望著他:“我和你一起去。”
埃爾維德想都沒想就拒絕:“那怎麼能行,王蟲很危險……”
席和光打斷他:“我可以坐在小龍身上。”
埃爾維德仍然反對:“天空中還有飛蟲,你就算坐在骨龍身上,也仍然有危險。”
席和光皺起眉,認真地說:“那你一個人去,又是王蟲,又是飛蟲,不是更危險嗎?”
埃爾維德剛想張口說我們不一樣,幾步開外的諾曼就開口了:
“和光,不要任性。”
他的目光中帶著一點無奈的嚴厲,聲音仍然低沉而溫柔:“埃爾維德少將是哨兵,你是向導,身體素質懸殊,你去了可能會拖累他。”
埃爾維德聽著對方的話心裡不舒服,但是他沒有反駁,難得和諾曼站到了統一戰線上:“你是女王,應該得到保護,你就在這裡好好待著,等著我回來。”
席和光卻忽然說:“我隻有在這裡才能被保護嗎?”
埃爾維德剛要張口,就見麵前的少年人忽然轉過身去:“如果為了消除與埃爾維德少將斷開精神結合的可能,我坐上小龍飛到空中,你們還會保護我的,對嗎?”
席和光這麼說是因為他的確有這個擔憂。
先前的哨兵收割者收割腦蟲的時候,他們的綁定向導還坐在骨龍背上以免精神結合斷開。雖然現在王蟲距離防線越來越近,但是埃爾維德獨身一人前往收割,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就會拉大。
對方是黑暗哨兵,本來和自己建立精神結合能夠維持的時間就比其他人短,要是還不能及時補充向導素,席和光也不敢保證自己就能一直和對方保持臨時的精神結合。
萬一中途兩人的精神結合斷開了,不僅僅救治對象會有生命安危,這整個防線上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會不安全。
現在攔截軍隊幾乎所有的人為了能夠配合炮火的發射都坐在地上。
少年人站在麵前,漆黑的發絲軟軟地貼在臉上,他一雙又黑又大的眼睛垂著看向他們每一個人,睫毛纖長,眼裡像是藏了一束光,亮晶晶的。
在場忽然一時平靜,隻能聽見炮火不斷發射的聲音。
蘇西忽然說:“當然,我們會保護你,因為你是我們的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