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和光睜開了眼,就見麵前的顧清寒正笑著看向他。
自己一雙手摟著對方的腰,一顆亂蓬蓬的腦袋一個勁兒地往彆人胸膛的位置鑽,腿上還試圖跨過對方的腿。
席和光的臉上一下紅了。
昨晚他跟顧清寒的父母聊著聊著就困得不行了,最後也沒記清楚自己到底怎麼睡著的。這會兒自己躺在顧清寒的床上,還把對方抱得這麼緊,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連忙鬆開手,試圖像毛毛蟲一樣往後拱出一段距離,卻被橫亙在腰間的手給攔住了。
顧清寒有力的手臂按住他,整個人一翻身,就欺身上來,一雙眼睛緊緊地盯住他。
少年人的臉上還留有紅暈,一部分是不好意思,一部分是被暖氣烘出來的。他雖然才睡醒,眼睛卻亮晶晶的,像是罩上了一層水汽,自下而上地看著他。
顧清寒心裡癢癢的,決定不能就這麼簡單地放過這一大早起來就撩撥他的小壞蛋。但他又怕嚇到對方,隻好就伸出手在少年人臉上好好捏了一把,直捏得對方微微鼓起了臉頰,處在生氣邊緣的時候才心滿意足地放開。
“你再睡會兒吧,我去看看。”顧清寒用柔軟的被子包住席和光,丟下這句話就戀戀不舍地拿著手機出了臥室的門。
他去衣帽間隨便披了件大衣在身上,一邊踩著毛絨絨的包腳棉拖下樓,一邊接起電話。
隻是顧清寒剛說了個“喂”字,對麵就傳來了喋喋不休的咆哮:
“哥,你怎麼才接電話?!我都在門外等了十多分鐘了你知道嗎?!要不是毛毛還衝著我叫,我差點以為你又耍我一道,趁著大過年偷偷坐飛機去外麵玩不告訴我!”
手機裡的聲音嘰裡呱啦實在太吵,顧清寒索性不聽了,直接把手機拿開,讓電話那頭的人對著空氣咆哮。
他這個表弟,人前還梳著大背頭,穿著西裝,神情一絲不苟,裝著一副精英模樣。可是一到家人麵前,尤其是他這個表哥麵前,就瞬間變成深閨怨婦狀。
顧清寒絕不承認是自己坑多了這個表弟的緣故。
他走出彆墅的門,就見鐵門前,毛毛正搖著尾巴汪汪地叫喚。鐵門外,衛瑞寒正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裡,一臉幽怨地望著這個讓自己等了十多分鐘的表哥。
“我就站在門口,足足給你打了十個電話!第十一個你才接起來,昨晚你通宵蹦迪去了嗎?!”
衛瑞寒一邊看著他表哥開門,一邊絮絮叨叨地抱怨。說到這裡,他又覺得以顧清寒平日裡的生活作息,怎麼看怎麼都不像會做出這樣事的人,不由得又疑惑道:“難不成你昨天還在拍夜戲?”
從前顧清寒在好萊塢拍戲的時候有過這樣的情況。國外不過春節,顧清寒又敬業,也沒跟劇組裡提這件事,結果愣是拍到深更半夜,拍完才坐飛機回到國內。
那天衛瑞寒一大早去找對方,差點沒被對方幾乎具象化的起床氣給掃到。
顧清寒挑眉道:“沒拍戲,睡得好好的。我讓你拿的東西你帶來了嗎?”
衛瑞寒不敢耽誤,連忙從公文包裡拿出來用文件袋包著的合同遞過去,手指蜷起來,小心翼翼地注意著不碰到對方的手。
他看一眼身邊接過合同,神清氣爽的表哥,心想不拍戲不蹦迪,睡得好,那還能有什麼讓這家夥硬生生忽視了自己十個電話呢?
總不能是溫香軟玉在懷,以致**一刻值千金吧。
衛瑞寒剛冒出這個念頭,就被自己否決了。
他這個表哥,最討厭彆人的肢體接觸。小時候自己想跟這個長得特彆好看的表哥一起玩,剛伸出手去拉對方,就被凶巴巴的表哥一巴掌拍掉,對方趾高氣昂道:“不準碰我!”
當時衛瑞寒的手背立刻就被拍出一道紅印,偏偏顧清寒比自己高還比自己壯。打又打不過,衛瑞寒自以為機智地選擇了大哭引起長輩們的注意,準備讓自己爸媽給自己撐腰。
誰承想顧清寒長得斯文乾淨又漂亮,幼兒園大班剛剛結束的期末考還考了雙百分。他在大人麵前又彬彬有禮巧舌如簧,三兩下就搶在他麵前跟他爸媽上眼藥。
上眼藥的方式還十分無辜,張口一個小姨姨夫對不起,閉口一個都是對方太愛乾淨的錯。顧清寒這小子簡直從小就有表演天賦,舌燦蓮花。明明打他的時候還洋洋得意,轉頭就在自己爹媽麵前露出焦急又愧疚的神色來,說什麼弟弟的手太臟了,他當時下意識就打了,沒想到把弟弟打哭了之類的。
衛瑞寒當時也還是個小不點,聽著聽著就愣住了。他那會兒確實剛在花園裡跑了一圈,身上有點臟,結果反過來被自家爹媽以不愛乾淨為由打了一頓,頓時假哭變真哭,在淚眼朦朧裡看見顧清寒這孫子朝著自己笑。
這件事給年幼的衛瑞寒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以後都注意著不要輕易碰到他表哥。後來顧清寒越長越大,越長越好看,追求者趨之若鶩。想要碰觸他的統統都被他巧妙地躲了過去,沒躲過去的當場就黑臉,還要儘快找到地方洗手洗澡。
就是拍戲,顧清寒也儘量不與人直接肢體接觸,而是隔著戲服互動。他也根本不接吻戲,實在必須的,就用借位。
衛瑞寒曾經暗戳戳地想過,就他表哥這德行,有幾個能忍受的,誰談個戀愛還連親親抱抱都不行了。每次一想到顧清寒十有八...九要注孤生,衛瑞寒就感到平日被家長念叨如何如何不如表哥的心裡歡快了不少。
唉,跟一隻注定的單身狗計較什麼呢。
衛瑞寒想到這裡,連剛剛顧清寒讓自己等了十多分鐘的事都不計較了,開始氣定神閒地打量起他表哥的彆墅來。
然後他就看到二樓的窗戶邊上,有個毛茸茸的腦袋露了出來,少年人倚靠在窗邊,麵上是被暖氣烘出的紅暈,一雙又黑又大的眼睛正亮晶晶地看著這邊。
他的五官精致,帶著少年感,撐著腦袋的手臂上,袖子落下來一點,露出細瘦蒼白的手腕。
簡直猶如精致蒼白的瓷娃娃。
衛瑞寒:“!”
馬上就要進屋了,身邊的人卻忽然停下來。顧清寒有些疑惑地順著衛瑞寒的目光看過去,就見席和光正撐開窗戶看著他們,見他看過來,少年人的臉頰上還露出一個小小的窩。
顧清寒也笑起來,溫柔又帶著點責備地揚聲道:“把窗戶關上,彆著涼了。洗漱完,等會兒我給你做早飯吃。”
窗邊的少年人眼睛更亮了些,光彩熠熠的眼睛勾魂攝魄,幾乎把衛瑞寒看呆了。
不過對方聽到自己表哥的話後,很快就關上了窗戶。
看不見對方,衛瑞寒沒來由地有些失落。
然而很快,他就清醒過來,一臉震驚地看向顧清寒。
顧清寒已經邁入了玄關,見到自家表弟這副傻表情,眉頭一挑:“又怎麼了?”
衛瑞寒有千言萬語在心頭,比如他覺得那個人有點眼熟,好像是某個叫席和光的黑紅流量小生。又比如,剛剛那個窗戶好像是他表哥的臥室。再比如,今天他表哥讓他等了十幾分鐘,該不會真的是**一刻值千金吧。
種種想法百轉千回,最後衛瑞寒努力挑了一個聽起來沒那麼直接的,用有些便秘的神色問他哥:“哥,你談戀愛了?”
顧清寒把文件放到電視櫃上,轉頭就往廚房走。聽見衛瑞寒這一句話,他回頭笑了笑:“你看見了?”
衛瑞寒點點頭。
顧清寒:“長得好看嗎?”
衛瑞寒回想起方才窗邊少年的笑,情不自禁地說:“好看。”
顧清寒挽起袖子,一雙眼睛瞥了他一眼,神情鎮定從容:“再好看也是你準嫂子,沒得你的份。”
衛瑞寒:“……”
衛瑞寒簡直無語。他猛然想起來什麼,一臉不可置信:“這麼說,那合同是給席和光的了?你之前明明給我說的是看上一個有發展潛力的藝人,沒想到你居然以權謀私!”
顧清寒毫不在意地從冰箱裡取出高湯,道:“我還沒追上呢,哪裡來的以權謀私?”
他看著已經呆成傻子一樣的衛瑞寒,義正詞嚴道:“就像你剛剛說的,我隻是看上了有發展潛力的藝人,不願意對方因為小瑕疵而耽誤前途罷了。”
衛瑞寒:“……”
衛瑞寒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聽見樓上已經傳來“咚咚”的下樓聲。
他轉頭看去,就見穿著厚款小貓咪玩毛球居家服的席和光踩著毛絨絨的包腳棉拖下來了。
少年人原本臉上帶著興奮的神采,眼睛都在閃閃發光。看見自己後,對方收斂了一點興奮之色,隻在頰邊留有一點小小的窩:“你好。”
衛瑞寒愣愣地打招呼:“你好。”
“小和光,過來幫我圍一下圍裙。”顧清寒的聲音打破了他們兩人之間的對視。席和光毫不留戀地轉過臉去,踩著拖鞋噔噔噔地跑過去,伸出一雙細白的手幫顧清寒係著身後的裙帶。
他雖然手上在幫人係著帶子,但是眼睛卻一直朝著鍋裡看,鼻尖微微翕動著,就像等待主人投喂的小倉鼠:“顧清寒,今天早上吃什麼啊?”
顧清寒的目光漫不經心地掠過桌案上青翠欲滴的油菜和切好的碼放整齊的鹵肉,回過頭笑道:“給你下麵,會放點青菜,還有之前張媽留在冰箱裡的鹵肉,排骨,我都準備給你拿出來。藕夾我也熱了點,等會兒再給你溫一杯牛奶,你覺得怎麼樣?”
席和光的眼睛更亮了:“好!”
他想了想,又連忙補充:“謝謝!”
顧清寒一挑眉,兩隻手臂微微抬起:“既然要謝,那就幫我把圍裙前麵這點擼平一點吧。”
少年人毫不猶豫地伸手從他的腰間穿過,兩條細瘦的手臂攬在顧清寒的腰間,毛茸茸的腦袋靠在對方的肩膀上,看起來就像是從後麵抱著對方一樣。
一旁被兩人無視很久的衛瑞寒:“……”
就這,竟然還敢說自己沒有以權謀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