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禦風懷疑自己聽錯了。
席和光?那不是半年前就去世的席氏家主嗎?為什麼他的叔叔會在這個時候喊彆人的名字?
他的心頭剛掠過這個想法, 就感覺身上因為踏入秘境的傳送而產生的不適減輕了許多, 原本的失重感也消失了。
白禦風連忙睜開眼睛。
他們此刻正處在一片茂密的森林中。
高大的樹木, 重重疊疊的樹影,將本來就沒有多少光亮的秘境遮蔭得更加黯淡無光,仿佛現在已經到了夜幕即將降臨的時候。
明明他們是正午時分進入的森羅秘境。
不僅如此,在白禦風眼前的這片樹林前,右邊站著的是他的叔叔白天曜, 而另外一邊……
白禦風轉頭望過去, 就看見神色從容鎮定的銅雀。
對方的身後, 正站著兩個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人。
其中一位是白禦風見過多次的席同塵, 而另外一位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兩人的相貌骨骼極為相似, 都是一樣的長眉鳳目,一樣的高鼻薄唇,左眼角還都有一顆小小的淚痣。
不同的是, 席同塵完全是人類的相貌。而另外一人,眼睛裡金色的豎瞳,臉頰上還有黑色的紋路,身上妖氣衝天。
這兩人此刻的神態也幾乎如出一轍, 一樣都是一隻手都握著腰間的刀柄,警惕地望著對麵,等待著中間站著的席和光的命令。
白天曜笑笑道:“席和光,果然是你。”他說到這裡,又道:“你不願意到白家來與我共同相處,就是為了占霧隱宗的名額到森羅秘境來嗎?如果你想要這名額, 白家又不是不能給你。”
他說完這句話,目光有些貪婪地在對麵的少年人身上逡巡。
當初白天曜從白衡那裡得知席和光已經變成少年形態的時候,他就不止一次地在心底幻想過他們這次見麵的場景了。
他跟席和光年歲相仿。在對方尚且青澀的少年時,白天曜雖然已經意識到席和光美得驚人,卻因為自身也還是少年,並沒有意識到這樣的席和光有多麼寶貴。
而現在白天曜成年已久,當他再回憶起席和光年少時青澀的模樣時,心底的感覺就截然不同。
已經完全長開的成熟穩重的成年男人,和身形單薄的易於擁抱的少年。這樣的組合被用來放在他和席和光身上,光是想一想,就足夠叫白天曜激動。
而這份激動,在席和光主動揭開了他戴著的帷帽後,搭到了頂點。
麵前的少年人身形瘦削,精致蒼白的麵容還帶著無辜的稚氣。
他如雪一般的長發披散下來,一雙似乎永遠蒙著一層水光的眼睛望過來,整個人在這林間朦朧暗淡的光線下,好似傳說中延宕山中走出來的豔鬼,不過一個眼神就能勾魂攝魄。
這樣的席和光,簡直契合到了白天曜的心裡。
席和光好像沒有看到對麵白天曜的癡態,他聞言隻是笑道:“白天曜,你這話可就太小瞧我了。不過一個森羅秘境的名額,我在哪裡都能得到,不用特意麻煩你。”
“但是有我在,白家可以保障你的安全。”白天曜的目光在對方身後兩人的身上轉了一圈,道,“他們一個曾經因為一己之私陷你於險境,一個更是直接傷害了你,你寧願相信他們也不相信我嗎?”
席同塵和龍雀兩個人握住劍柄的手頓時握得更緊了。
他們身上的氣壓很低,麵上顯出難看的神色來,幾乎在同時忍不住去看自己主人的神色。
席和光的麵上倒是很平靜,他開口道:“同塵和龍雀都是我的屬下,他們的為人怎樣,我想我不需要白家的家主來提醒我。”
對方生氣了。
白天曜察覺到這一點。席和光雖然一直對他很冷淡,但平常都是喊他名字的,隻有生氣才會喊他白家主。
席和光還是對那兩把刀很上心。
白天曜想到這裡,就覺得心裡五味雜陳,憤懣和不甘浮上了心頭。
同樣憤懣不甘的還有站在一旁一直看著他們的白禦風。
白禦風一開始看到席和光毫不猶豫承認的時候,心裡的驚訝幾乎要滿溢。他簡直不敢相信跟自己同院住了這麼長時間,自己傾慕了這麼久的同門竟然就是席氏的家主席和光,自己叔叔追了這麼多年的人!
不過白禦風稍微冷靜下來後想一想也是,他的品味幾乎一脈傳承自他的叔叔。能夠讓白天曜當場立誓的人,也對他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對方不過換了一個身份,就把他給套住了。
偏偏席和光還真是無意之舉,平日裡對自己毫無撩撥之意,甚至十分冷淡。
他們叔侄倆竟然都栽在了一個人身上!
在驚訝過後,隨之而來的就是憤懣和不甘。因為白禦風此刻非常清楚,麵對這個少年人,他已經毫無競爭力。就算他有心想要競爭,他的叔叔也會有各種手段讓他再也見不到席和光。
在場的四個男人,兩把刀警惕的神色如出一轍,白天曜和白禦風扭曲的麵色也十分相似。
氣氛一時有些緊張。
偏偏身處最中心的席和光完全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他看白天曜不再說話,就自動認為對方已經在他麵前示弱,因此席和光很快就把這點插曲拋之腦後,開始打量起麵前的森林來。
他來森羅秘境不是為了跟人敘舊的,他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席和光好好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森林,回想起之前查過的各種古籍,確認他們應當是掉落在了森羅秘境的南麵。如果想要前往森羅秘境的中心修羅殿,他們就必須穿過這片森林往北走。
隻是現在他們身處密林之中,他根本不知道哪邊是北。
席同塵當然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席和光的舉動,他連忙上前一步,低眉順眼道:“主人,我知道怎麼走,讓我帶你走吧。”
席和光已經不掩飾自己的身份了,那他應該可以喊對方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