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伀吃的有些心不在焉:以後不能再犯這樣的錯了!
沒一會兒,秦子遠又悄悄的溜了回來,跑到秦伀跟前,一臉得意的點了點頭。秦伀摸了摸秦子遠:“這回給你更多糕點。”
秦子遠聽了,嘴咧的老高。
秦伀吃飯的時候,也在注意門口的動靜。
果然,就在眾人吃飯的時候,門口忽然來了一個女人,隻見她渾身身下瘦的皮包骨,神情怯懦,寒風中卻隻著一件單衣。她好像站不穩般,用乾瘦的雙手扶著門框。
“你咋來了,給我滾回去,還嫌不夠丟人的!”這一聲尖利的叫嚷直接將所有的視線都吸引了過去。
隻見這位乾瘦的女人麵前不知何時站了一位婦女,她手裡端著碗拿著筷子,一看就是從酒席上走下去的。
“嫂子....我...實在餓的不行了,你給我口吃的吧。”乾瘦的女人一臉驚惶,可見她對麵前的婦女有多麼害怕,但她可能實在太餓了,即便害怕的隻哆嗦,還是忍不住祈求。雙手環住瑟瑟發抖的身子,沒撐住門框後,她的身體搖搖欲墜,似乎馬上就要倒在地上。
李綺羅從這個女人眼裡看出了對食物令人心悸的渴望,那是餓狠了才有的表現。李綺羅一怔,這樣的眼神她在末世的時候見過太多,但這裡不是末世,雖然大家不說頓頓吃什麼大魚大肉,但勤快一點兒,填飽肚子還是沒問題的。
“你還想吃飯?你那臉比城牆還厚吧,你問問大家夥,你這樣的禍害還配吃飯嗎?不下蛋的母雞,黑心的爛貨,你咋不早點死了....”一連串不堪入耳的叫罵響徹在喜宴上。
有人看不過去了:“大慶家的,她好歹是你小姑子,給她口飯吃咋了,要真是餓死了,你就不怕良心過不去?”
這位婦女一聽,猛的使力在地上吐一口口水,惡狠狠道:“我良心過不去?這個爛心爛肺的都還頂著臉活著呢,要不是不值得為了這樣的毒蛇償命,我都想一刀劈了她!你們誰還要勸?”說著冷笑一聲:“事不是發生在你們身上,你們倒是說的輕鬆,要是真這麼可憐她,把她帶回去養啊!”
她這話一出口,開口勸她的那人立刻灰溜溜低下了頭。
孫氏臉色不好看,這是她兒子的喜宴,鬨成這樣成什麼樣子?“大慶家的,今兒是我兒子的大好日子,你可彆和你這小姑子亂鬨。”她想了想,大喜的日子實在不能觸黴頭,一臉肉痛舀了一盤土豆餅遞給了女人
這位被叫做大慶家的深吸一口氣。倒是沒有搶正在狼吞虎咽的女人手裡的碗,“對不住了,秦大嬸。”說著放下碗筷,喚了三個還在桌子上吃飯的階梯般的小女孩兒下了桌,等著女人吃完後,一路推搡著她出了院子,遠遠還能聽見大慶家的叫罵聲。
李綺羅分明看見那位大慶家的婦女望向那位乾瘦的女人眼裡有著恨不得吞人蝕骨的仇恨!
單從表麵看,一方好似要吃人的惡狼,另一方是被□□的小白兔,但從那位婦女的眼神可以看出這件事並不像表麵看見的這樣簡單。
“娘,這是咋回事?”李綺羅靠近秦母,小聲問道。
秦母悠悠的歎了口氣,不過她還沒說話,馬大妮就忙不迭的開口了:“我來說,我來說...,弟妹,你是不知道,剛剛那來要飯吃的女人叫張三娘,是張大慶的妹子。”小青村張姓人比較多,差不多占了一半。
“那張三娘不就是剛剛大慶嫂的小姑子,她咋那麼對她呢?”馬大妮急於講八卦,李綺羅也就順著她的意接道。
馬大妮撇了撇嘴:“那是你不知道張三娘之前有多惡毒,大慶嫂才嫁進來的時候,張三娘可沒少欺負大慶嫂,家裡啥事不乾,連月事布都要大慶嫂幫著洗。她還攛掇著她老子娘,不讓大慶嫂吃飽飯。乾活像黃牛,吃的卻像貓食...”
“所以大慶嫂現在就報複她?”李綺羅猜到。
“哪能呢!媳婦兒嫁進來,受到婆婆小姑子刁難的又不是隻有大慶嫂!”馬大妮說完,也不知這次哪裡來的機靈,還笑著補了一句:“當然,咱娘和小妹就不一樣,娘是小青村頂頂寬和的人,小妹也心善,咱們嫁進來可是掉進福窩了。”
秦母聽了哼一聲:“知道你以後就給我放勤快一些。”
“知道了,娘,我以後一定改。”這句話馬大妮已經不知道說了多少回,根本就是順嘴接,不帶過腦子的。
“弟妹,你是不知道,那張三娘心可毒著呢,大慶嫂嫁進來三年生了三個丫頭,懷著的時候,張三娘就老使喚大慶嫂,差點就流產了。大慶兩口子多想要個兒子啊,第四胎懷上了,要臨盆的時候,他們家其他人都出去乾活了,就剩大慶嫂和張三娘,還有兩個不滿兩歲的丫頭在家。好像是那天張三娘要吃啥雞蛋羹,大慶嫂挺著大肚子去做,在灶房裡羊水破了,大慶嫂叫著讓張三娘去喊人....”
說到這裡,馬大妮就停了,她聲情並茂的,還知道製造懸念,就等著李綺羅問呢。
李綺羅果然問道:“然後呢?”
“張三娘到灶房一看,雞蛋羹沒蒸,她直接照著大慶嫂的肚子狠狠踹了一腳,也不叫人,踹了就回了屋。要不是當時那個四歲的大丫頭割草回來出來叫人,隻怕大慶嫂當時就沒了。不過大人救了過來,孩子卻沒了,取出來的時候已經沒了氣,那是一個男胎,就這麼沒了。因為這件事大慶嫂傷了身子,不能再生了。當時張大慶氣得恨不得將張三娘直接砍了!”
馬大妮這麼馬大哈的人,說起來還一臉的心有餘悸。
李綺羅聽了默然,這裡麵竟還有這麼曲折離奇的情節呢!不過在末世她也算見慣了人性的惡毒,但那至少都是出於利己,想要活下去就不得不犧牲旁人。
這個張三娘卻是沒有緣由的這麼對待嫂子,難道真是從根子上就長了毒瘤?
所以大慶嫂就雄起了?狠狠的打壓張三娘?
馬大妮見李綺羅若有所思的樣子,忍不住道:“弟妹,你肯定猜不到後麵的事。”不等李綺羅繼續問,她自個兒就呱啦呱啦說了:“出了這事,張三娘的爹娘就趕緊在其他村找了戶人家把她嫁了,誰想到張三娘嫁進去七年,卻一顆蛋都沒下,而且她在婆家之前又由著性子,不會生娃之後,她婆家就把她休了。張老爹和張老娘因為心痛孫子,本來身體都不咋好,張三娘出嫁後的第三年,他們就沒了。現在張三娘被休回來,可不就落到了大慶嫂手裡。”
秦母也歎了口氣:“這事也不知該咋說,隻能是老天爺在天上看著,所以這人啊,凡事彆做的太過了,不然後麵有報應等著呐。”
李綺羅聽了,卻想到了另一件事,原主的記憶就隻有主簿家那幾進的院子,李夫人不會帶她出去,她也不了解外麵的實事,隻知道大越不能立女戶,其他的卻不清楚。
李綺羅忍不住問:“那張三娘就不能自己單過?”就算搭間茅草棚,自己找些野菜,也比被大慶嫂這樣對待,日子要好過一些吧。
秦母搖頭:“如果有男娃,倒是可以靠著男娃立個戶籍,關起門來過日子就是了。但沒有男娃的,寡婦門前是非多,衙門不允許無子的女人單過,這種被休了的隻能回到娘家,要是不能呆在娘家,那就要送到官府辦的那個啥,哦收容所,聽說那裡麵住著都是被娘家趕回來的人,官府給她們接活,讓她們自個兒養活自個兒,如果有人提親也可以再嫁。”
“那還算可以啊。”李綺羅不解,張三娘為什麼不去收容所?
秦母歎口氣:“綺羅,你一直呆在閨中,哪裡知道外麵的事,我聽說那裡麵的女人日子過得苦呢,裡麵亂的很,隻要在裡麵呆過的女人風評就不好,是沒人再上門提親的。”
雖然秦母說的很隱晦,但李綺羅明白了,這個收容所已經變了質。也許在政策製定之初,的確是為了這些無依無靠的女子著想,但現在....
李綺羅聽了,心裡沉重了起來,她還想著這兩年多攢些錢,隻要有了錢,就算離了秦家,也不至於無法生存。
但知道了這些事後,無疑阻斷了她的退路。她自然不想回到李家,這裡不是現代,李主簿和李夫人占著嫡母親爹的大義,她回去無異於自找麻煩。自個兒又不能單過,那收容所已經變得烏煙瘴氣,李綺羅當然也不會去。
想來想去,那就隻有....先生個男娃,借著娃立個戶?
不,不,不,她怎麼會有這樣荒唐的念頭!秦伀已經對她夠好了,她哪裡能借了種就跑?
因為意外得知這樣的現狀,李綺羅回去的時候一路都有些心不在焉。
想來想去,呆在秦家都是最好的選擇,和秦伀這麼過一輩子也挺好。一輩子,這三個字一從頭腦裡竄出,李綺羅心裡就沒來由的一陣發燙。
但,這對秦伀不公平,她一個老黃瓜刷綠漆的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可以不在乎,但秦伀還要娶媳婦兒呢!她怎麼能占著位置不拉屎。
要不,就拉一拉?
李綺羅心中的念頭不斷閃來閃去,可是,秦伀會樂意嗎?他心中可是有自己喜歡的人啊。
在生存麵前,李綺羅倒是無暇考慮什麼白月光不白月光了,秦伀心底住著什麼人,她現在也顧不得了,隻是當時大話已經說了出去,她現在又怎麼和秦伀說:要不咱倆就這麼湊合過?
李綺羅一路都在低著頭思索,秦伀則默默的跟在她身後,也不出聲,隻防著她不要走到路邊。
回到屋裡後,秦伀並不說其他的話,隻問李綺羅手腕酸不酸:“那麼多的菜,你不必一個人炒,可以和娘,還有大嫂,二嫂換著來。”說著手附上李綺羅的手腕,給她輕柔的揉著。
秦伀揉的這樣專注,好像全世界隻看得見她一人,李綺羅覺得手腕處像火燒般,這樣的秦伀,讓李綺羅生出無論她說出什麼樣的請求,他仿佛都會答應的錯覺。她咳了咳,覺得話也不是那麼難以出口,她湊到秦伀麵前,試探著問:“要不,那個兩年之約咱們再斟酌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