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綺羅已經出去了, 秦伀張了張剛剛握住她的那隻手, 和他的體寒不一樣,即便是冬天李綺羅的身上也暖和的很。
秦伀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感受著上麵還殘留的李綺羅的餘溫,低低笑出了聲:既然現在已經留下來了, 以後就彆想跑了...
”小叔叔..”秦子遠彆彆扭扭的溜進了屋子,站在秦伀窗前像麻花一樣扭著身子。
秦伀看向秦子遠,這孩子也算歪打正著了,不然, 不知還要多久他才能和綺羅說開。於是,秦伀溫和的笑了笑:“怎麼了?”
秦子遠嗯嗯兩聲,“小叔叔, 對不起,你...是不是,小嬸嬸知道你說她吃人的事, 就把你給嚇病了。”
誘因的確是李綺羅嚇了他, 秦子遠這樣說也算對了一半, 秦伀嗯一聲。
秦子遠愧疚死了:“對不住, 小叔叔,我不應該找你問的...”他難過的想哭。
“子遠, 你這是咋了?”李綺羅端著藥進來, 一眼就看見了癟著小臉要哭的秦子遠。
“沒事, 他就是擔心我。”秦伀忙道。
李綺羅坐到窗前, 吹了吹藥, 然後問秦子遠:“是你小叔叔說的這樣嗎?”
秦伀臉上帶著輕鬆的溫和笑意,眼睛卻緊張的盯著秦子遠。
秦子遠唔一聲,期期艾艾的問李綺羅:“小嬸嬸 ,你彆嚇小叔叔了好嗎?”
李綺羅一愣,看向秦子遠:“你小叔叔這樣對你說的?”
秦伀被子底下的手立刻繃了起來,隱蔽的對秦子遠做出一個不要說的嘴型。
秦子遠卻沒看秦伀,還想一心一意給小叔叔求求情呢!“嗯,小嬸嬸 ,我可喜歡你了,小叔叔也喜歡你,你彆嚇他了吧。”
摸了摸藥不燙了,李綺羅將藥直接塞到秦伀手裡:“自己吃。”回頭有對秦子遠意味深長的說道:“子遠,有時候呢,事情並不是你看到的那樣,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說著站起來,瞟了一眼秦伀,“你就自己好好養著吧,我可是說過了的,我是不會給你守寡的。”徑直出了屋子。
秦伀苦笑一聲,無奈的看了一眼秦子遠: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
秦子遠還一臉懵懵懂懂的看著秦伀:“小叔叔,小嬸嬸的話是啥意思啊?”
秦伀嗯一聲,溫聲道:“就是說你太小,什麼都不知道,所以要聽我的話。”
“可是,你說的假話也要聽嗎?”秦子遠揉了揉頭,接著嘀咕一句:“你還騙我小嬸嬸吃人哩!”
秦伀笑的越發溫和:“我沒有騙你,你長大後就懂了,現在,轉身。”秦伀示意秦子遠轉過身去。
秦子遠哦一聲,依言轉了過去。
“然後走到門邊。”
秦子遠還以為秦伀在和他玩兒,咧著小嘴歡快的跑到門那裡:“小叔叔,然後呢?”
“出屋子自己去玩兒吧。”秦伀低下頭喝藥。
秦子遠臉一下子就垮了下來,但見秦伀已經不再理他了,便隻好嘟著嘴從屋子裡出去了。
秦伀看一眼秦子遠消失的方向,搖著頭歎了一口氣:這小子一點兒都不可靠。
後麵的日子,雪越下越大,聽說村裡還有人家因為住的茅草棚,晚上一家都被大雪壓在了裡麵,好在旁邊的人家聽到動靜,立刻出來滿村喊人將人救了出來。
這樣的事實在太過平常,沒有死人已經算是萬幸。
大雪飛舞中,時間漸漸到了臘月底,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李綺羅又做了一批繡品拿去賣了,除了給秦伀買了食補的食材外,還置辦了一些年貨。
今年得益於李綺羅每個月上交的一兩銀子,再加上一家人將秦父看得嚴,沒讓他將錢
摟給那兩房,公中日子寬綽了很多。
再看著秦伀的身子在李綺羅的照料下越來越好,秦母人逢喜事精神爽,誓要將這個年過的有聲有色。
臘月二十五這天,秦耀也放假了,秦母便列了單子,拿了錢,讓秦奮和秦耀去縣裡置辦年貨。
秦耀歡喜的接過錢:“我辦事,娘,您放心。”
秦母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你娘這兒還耍這些口花活兒,你也老大不小了,要為以後考慮了,要是再有一個就用一個,明年開春,你就把錢拿來我給你存著。”
秦耀一聽還真有些心動,他自己和媳婦兒存不住錢,對於秦母,他自然是放心的,就是爹,唉,算了,娘那時候就是怕一大家子辛辛苦苦掙的錢全被爹拿去給了大伯和二伯家,這才說各房可以留私房。
秦母顯然也想到了,“算了,你們自己掙的錢,自己用了總比彆人用了的好。”
秦耀將錢收起來,“娘,今年過年大伯和二伯家還是到我們家來吃年夜飯?”
秦母臉色也不好看:“這有啥法子,你爺爺還在的時候,就一直是這樣。”
秦耀嘀咕:“現在大伯二伯的孫子孫女都好幾歲了,還在一起吃年夜飯乾啥,等著吧,年夜飯的時候肯定又不能安生,還能不能讓人過個舒心年了!”
秦母煩心的揮揮手:“快走,快走。”
秦奮和秦耀走了,秦母則帶著幾個兒媳還有秦芳給家裡做大掃除。
秦母愛乾淨,每天家裡都打掃的很徹底,這樣的掃塵其實也就是走個過程。秦母邊吩咐幾個兒媳,邊特意叮囑李綺羅:“綺羅,那些重活兒交給你二嫂做就行了,你那雙手可不能糟蹋了,你二嫂皮厚,精細活兒做不來,就讓她做這些打掃的活計。”
馬大妮聞言有些委屈:“娘,我可還在這兒呢。”
秦母笑一聲:“你在這兒咋了?我說的不對.?”說著她就轉身要進老二和馬大妮的屋子,兒媳和兒子的房間秦母不會進,也就一年到頭做大掃除的時候,她才進去看一下。
隻是她剛剛走到門邊,馬大妮便慌慌張張的上前攔住:“娘,我們那屋子有啥好看的,待會兒我自己收拾,彆累著您了”
秦母沉下臉:“你給我起開!”
馬大妮無法,隻得讓開了,秦母每往裡麵走一步,她的肩膀就縮一下。
李綺羅看得奇怪,不過就是看一下屋子,有什麼好怕的,秦母又不是那種翻看兒媳私物的人。
她的念頭剛起,便聽見老二房裡,秦母明顯壓抑著滔天怒火的聲音響起:“馬大妮,你給我滾過來!!!”
李綺羅和張翠翠對看一眼,也跟著進了老二房裡。
一進屋子,李綺羅頓時捂著鼻子後退幾步,她的個老天爺啊,這還是人住的屋子嗎?屋裡簡直沒有下腳的地方。床上也扔的亂七八糟,挨著床頭的櫃子上還堆著一些碎骨頭,
得虧是冬天,不然這些東西不知道得招多少老鼠蒼蠅。一進屋子,一股悶鼻的味道便撲麵而來,不濃,卻很不好聞。
張翠翠也忍不住皺了皺眉。
秦母快氣死了,她乾淨利落了一輩子,看著好好的屋子偏偏被馬大妮弄成這副模樣,那叫一個怒火攻心。
馬大妮訕訕道:“娘,我說了,這屋子我自己收拾就可以了,您老進來彆熏著。”
“熏著?你還知道我會被熏著,那你是乾啥吃的?平時就不知道收拾收拾?這是人住的嗎,你去看看,咱家裡那群雞住的都比你們乾淨多了。還愣著乾啥,還不快給我收拾,你今兒要是不收拾乾淨,彆想上桌吃飯!”秦母氣的胸脯上下起伏,回頭對張翠翠和馬大妮說道:“你們倆都去忙自己的事兒,今兒這家裡全都由老二家的來收拾。”
李綺羅便連忙退出了屋子,她也實在佩服馬大妮的緊,秦家的房子,在小青村算頭一份的氣派,秦母又愛護的緊,這麼多年了,還維持著大半新,但馬大妮那間屋子被她弄得,簡直和秦家其他的房間宛若兩樣。
這時秦伀從外麵進來,微微喘著氣,從衣服裡掏出一個糍粑遞給李綺羅:“還是熱的。”
李綺羅接過,伸手替秦伀理了理衣裳,拿過一條帕子擦了擦他臉上的汗:“今日又走到村尾了?”
自那天和秦伀說開後,又見他身體實在太虛弱,李綺羅便加快了改造秦伀身體的進度,除了照常的食補外,又教了秦伀一套養生操
天天早晨起來,便由她帶著秦伀在屋子做,一開始幾個小的覺得有趣,還嘻嘻哈哈的跟在後麵扭扭胳膊腿兒。
後麵見天天這樣,他們便很快沒興趣了。
李綺羅根據秦伀的身體狀況循序漸進,覺得他的身體能受得住之後,在養生操之外,又加上散步慢跑的運動。
李綺羅天天跟著秦伀跑,兩口子的行為在小青村還引起了村裡人好一陣議論,不明白大冬天的為啥不在屋裡呆著,偏要在外麵跑著吹冷風。
今天李綺羅要跟著收拾屋子,秦伀便一個人去跑了。
秦伀任由李綺羅給他擦拭,雙眼含笑,嗯了一聲:“村裡的張大娘做糍粑的手藝很好,她們家還想趁著年底的時候做一批去賣。”
李綺羅笑一聲:“你倒是無論和誰都聊得來。”秦伀特彆討人喜歡,特彆是一些上了年紀的人,當然年輕的女孩子也在此列。
想到這裡,李綺羅拿帕子的力度重了些:“今天又有沒有小姑娘給你送東西啊?”之前她和秦伀出去跑步的時候,村子裡的小姑娘不知怎的,大冬天的也不怕冷,有的出來割豬草,有的出來挎著籃子洗衣服,然後狀似無意間碰到了他們,上前含羞帶怯的打招呼,這個說“秦伀哥哥,你怎麼穿的這麼單薄啊?”那個說“秦伀哥哥彆凍著了啊!”然後還塞給秦伀一些東西。
當然,李綺羅站在旁邊,她們再不情願也要給她打招呼。
李綺羅有些心累,她很想說:姑娘們,現在下這麼大雪,到處是白茫茫一片,你去哪兒割豬草啊?還有那個說要洗衣服的,河都凍上了,你去冰上洗啊!
現在聽李綺羅問起這件事,秦伀搖搖頭,低聲道:“你在她們才會出來。”正因為有李綺羅在旁邊,這些小姑娘才敢湊到秦伀麵前打一聲招呼,不然,她們就算不用像大戶人家的姑娘守規矩,也是要避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