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芳不可置信的抬起頭:“娘, 您咋會這樣想我?”以前黃氏雖然對她沒有額外的照顧, 但也沒有刁難過, 至於大嫂, 因為刺繡,她不用做家務,王玉香一直看不慣她,明裡暗裡擠兌她。秦芳不善於辯駁,王玉香擠兌她, 也不過是不好聽罷了, 秦芳也一直沒還過嘴,默默的做著自己的事。
聽多了惡婆婆虐待兒媳的例子, 再對比黃氏, 她讓自己專心刺繡,以前大嫂擠兌她的時候,黃氏偶爾還會罵一兩句大嫂,秦芳便覺得雖然黃氏不如自己的娘對嫂子們那樣,但至少也不算惡婆婆。
秦芳處處與人為善,她覺得黃氏對她說不上多好, 但也遠遠說不上壞。在娘家看多了嫂子們特彆是三嫂和自己娘親的相處,她便想著以心換心, 天長日久的, 總能讓黃氏對她親近起來, 而且她也不想自己的丈夫夾在婆媳矛盾中難受, 所以才在進了趙家的門後, 努力刺繡,將錢毫無保留的交到了公中。
隻是沒想到,她真心的付出,換來的卻是婆婆這樣的猜疑和詰問。
黃氏冷著臉:“我咋了?難道我說的不對?老二家的,彆以為我看不出來你的心思,打量著你娘家哥哥成了舉人,你自個兒又會刺繡掙錢,所以心裡飄了,覺得我們天賜配不上你,你嫁到我們趙家是委屈了你。”
秦芳嘴唇微微顫抖,踉蹌著往後退一步:“我咋會這麼想?”
黃氏看了一眼秦芳,站起來道:“有沒有你自個兒最清楚,你手裡明明攥著那麼多嫁妝,現在給親家賀個壽竟然還要從公中掏銀子,可不就是覺得給趙家立了大功,現在要找補回去!想想你嫁到趙家來以後,我是咋對你的。”
“娘,彆生氣了,這樣的白眼狼不值得您生氣。”王玉香忙去扶黃氏,說完還得意的看一眼秦芳。
黃氏再看一眼秦芳,轉身就走。
秦芳站在原地,雙手捏的死緊,她咬了咬舌尖,深吸一口氣,“站住。”
黃氏和王玉香同時一頓,轉過身來不可置信的看著她,王玉香大聲道:“二弟妹,你剛剛說啥?你是在叫娘站住?”這還是那個無論怎麼擠兌都不出聲的麵團兒?
秦芳撐著一口氣,不理王玉香,直直的看向黃氏:“娘,自我嫁進趙家來,便一心一意的和相公過日子。您說的那些,我從未這麼想過,也不會認。至於嫁妝,那是我娘家給我救急的,趙家不是沒有動兒媳嫁妝的規矩嗎,大嫂回娘家哪次不是從公中出,為啥同樣是兒媳,我就要拿自己的嫁妝給我爹買壽禮?既然是規矩,那大家當然都要遵守,三兩銀子事小,但娘您這麼厚此薄彼,我....我實在沒辦法認同。”一口氣說完,秦芳撐著的肩膀軟了下去。她竟然真的將這些話說出來了,秦芳心裡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提了一口氣。
黃氏眼神先是不可思議,然後慢慢變冷,但她又不敢說的太狠,畢竟秦家的那群人可不是好惹的,要不是仗著秦芳性子軟,她也不敢這麼敲打秦芳。沒想到以前一直悶不吭聲的二兒媳這次卻反常的辯駁了起來。
她剛想說話,趙天賜和趙父便從外麵回來了。
“芳兒,我在河裡摸了條魚,待會兒熬了湯,你多喝點兒,你....眼睛咋紅了?誰欺負你了?”趙天賜遠遠的瞧見秦芳紅了眼圈,立刻扔了手中的魚,三步並作兩步到了秦芳麵前。
秦芳抹了抹眼睛,微微搖頭。
趙天賜知道秦芳性子軟,也不愛計較,現在竟然露出了這副摸樣,那肯定是受了大委屈了,他轉身看向王玉香:冷著聲道:“大嫂,你是不是又欺負芳兒了?我說沒說過,你要是再找茬,我就把大哥揍一頓。”
王玉香氣的要死:“你揍,你去揍,為了一個女人,你就對自己親哥哥下手,可真出息!不過這次可不是我,是你的寶貝媳婦兒把娘惹生氣了。”
趙天賜不信:“芳兒的性子我知道,她咋會惹娘生氣,娘,這到底咋回事?”
黃氏一哽:“你就寶貝她,我原也以為她是個好的,現在才知道,她啊,以前那模樣都是裝的,人家自己會掙錢,娘家哥哥又成了舉人,早就看不上我們趙家了,你是沒看見,剛剛頂你老娘的時候可牙尖嘴利的很。你這個傻玩意兒,現在不把她氣焰壓下來,以後有你後悔的。”
趙天賜還是不信,他娘的性子他知道,小心思可不少,一分都要說成十分,剛要說話,秦芳便在後麵扯了扯趙天賜的衣服:“相公,我爹過五十大壽。你知道的,我把刺繡掙的錢全都交到公中了,現在爹過大壽,我想找娘要三兩銀子給我爹做衣服和鞋子,娘不同意,還說我是心思飄了,相公,我真的沒有這樣想過,你信我。”三嫂說的,如果相公疼她,就要和相公坦誠相待,眼見著黃氏汙蔑,秦芳便向趙天賜告了進趙家來的第一狀。
“我當然信你。”趙天賜回身替秦芳擦了擦眼淚,再看向黃氏:“娘,銀子拿來吧。\
“你說啥?”黃氏臉色變的鐵青,“你個四六不懂的玩意兒,有了媳婦兒忘了娘,她那麼多嫁妝,還惦記著公中的這點兒東西,你再這麼糊塗下去,人家還不得爬到你頭上拉屎拉尿。”
“那也是在我頭上,我樂意!”
“你.....”黃氏氣的站都站不住了。
趙天賜緩了語氣:“娘,芳兒嫁進來,到底咋樣您也看在眼裡。她一心一意的對我,對您,對這個家,我眼不瞎心不盲,感受的到。至於您說的嫁妝,咱們家不是沒有動兒媳嫁妝的規矩嗎?所有的支出都從公中出,為啥到了芳兒這兒,就要例外了?”
“我是因為沒嫁妝,她有那麼多嫁妝,還攥在手裡不肯用,這不是有外心是啥?”王玉香見火燒到了自己身上,忙大聲道。
“那怪你娘家自個兒窮,又關我媳婦兒啥事?難不成你沒嫁妝是我媳婦兒害的?你沒嫁妝就用公中的,我媳婦兒有嫁妝就要用自個兒的,要是這樣,以後咱趙家的兒郎長大後娶媳婦兒,誰家姑娘還敢帶著嫁妝進來?”
王玉香被頂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又說不過趙天賜,氣的她拍著大腿哎喲哎喲的嚷起來:“天啊,你們趙家欺負人啊,見我沒嫁妝就看輕我,這日子還咋過啊,我的個老天爺啊....孩子他爹,你快回來啊,你二弟要把我欺負死了。”
趙天賜看都不看一眼哭天喊地的王玉香,直接對黃氏道:“娘,銀子拿來吧。”
“你....,老娘真是倒了八輩子黴,生了你這麼個鐵石心腸的玩意兒。給你,給你,都給你,以後你媳婦兒不把你當回事,有你後悔的。”黃氏回了屋子,將銀子拿了出來,扔到了趙天賜身上。
“相公,要不算了吧。”秦芳心裡有些踹踹,她希望大家都和和睦睦的,現在卻鬨的這麼大。
趙天賜撿了銀子拿到手中:“這是我們該得的。”
晚上黃氏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弄得趙父也跟著心煩意亂,“你說你,乾啥要在這事兒上為難兒媳,她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咋會有那些心思?‘
黃氏冷哼一聲:“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秦家那老婆子和幾個兒媳兒子可不是好惹的,又護短的很,老二家的仗著娘家遲早得飄,我現在要不把她的氣焰壓住,以後她就會爬到我頭上。”
“你就是想的多。”
“我要是不想的多,早被人欺負死了。”黃氏將被子一扯。
“你也知道秦家不好惹,今天這事兒如果傳到了秦家,你就等著吃掛落吧。”趙父有些擔心。
黃氏沉默了一會兒:“不會的,老二家的那性子麵團的很,她不會去告狀的。”以前老大家的那麼擠兌她,也沒見她還一句嘴,她也是看準了秦芳不會回秦家告狀,這才敢借機敲打。
“泥人還有三分性呢,你把她欺負狠了,她為啥還要白白受氣,我覺得不大好。”趙父總覺得這事兒還沒完。
黃氏的心思,秦芳後來慢慢琢磨,便也猜到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