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什麼朋友?
楚君烈目光瞬間警惕起來,眼睛動了動,片刻後轉頭時,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
“司先生,我不介意。”
司雲弈點了點頭,起身去往臥室,楚君烈目光緊緊跟隨著,直到房門被關住。
楚君烈低頭用力擦著餐桌,不斷想象能和司先生做朋友的,會是什麼樣的人。
之前在小超市的時候,有個老熟客提過,喜歡司先生的人,能從港城排到巴黎,但奈何司先生沒有結婚的想法。
現在很多人都知道自己和司先生訂了婚,他們的心思會不會又活泛起來,會不會想著要搭上司先生?
但這位朋友,也有可能是單純的朋友而已,就像自己和常大爺那樣。
楚君烈盯著被自己擦出光的餐桌,再看一眼司先生的臥室房門,心頭泛起些不安的躁動,楚君烈抬手按按心口,不知道這股躁動從哪裡來,也不知道該如何撫平這種,想要司先生的世界裡,隻有自己的奇怪欲-念。
第一天上班,楚君烈換上自己的工作服,酒紅色襯衫,黑色的西裝馬甲,下半身是黑色的長褲,還有一雙統一的黑色皮鞋。
楚君烈帶上工牌,和幾個一起培訓過的同伴,以及幾位老員工挨個檢查完儀表簽到後,楚君烈按照培訓的內容,準備好餐飲用具,把自己負責區域裡的衛生清理乾淨,然後站在規定的區域,等待迎接顧客。
餐廳人均消費很高,早晨顧客並不是很多,楚君烈偷偷留意著等人的幾位顧客,小心觀察他們。
店裡一共有三位顧客說是兩位,並且都在等人,一位是穿著黑色裙子,畫著精致妝容的美女,看她放在一邊的包包,就知道價格不菲。
另一位是一身高級西裝的年輕男人,談吐禮貌,麵容清秀,看他手上戴著的腕表,就知道他是有錢又有文化的人,年輕男人不住的看著時間,看向店外,眼神有些期待,似乎還有些著急。
剩下一位是穿著日常衣服的灰白頭發老太太,隻點了一杯最便宜的茶,看起來很悠閒。
楚君烈把目標鎖定在第一二位身上,他們明顯是靜心打扮過的,年齡也差不多和司先生相仿,美女手上有戒指,可能已經名花有主,楚君烈縮小目標,盯了年輕男人許久,不時注意餐廳外麵,看司先生有沒有來。
楚君烈忍不住的忐忑,清楚知道自己最好不要暴露,如果讓司先生的朋友知道,自己在餐廳當小時工,肯定會丟司先生的臉。
“小夥子。”老太太伸手,“續杯。”
楚君烈立即回頭,端起老太太的茶杯,再次續上茶水後,端往老太太桌前。
楚君烈低身剛放下茶杯,鼻子一動,聞到了熟悉的香味。
楚君烈抬頭,看著自己剛剛一直想著的人,穿一身煙灰色修身西裝,身姿頎長,朝自己的方向走了過來。
楚君烈看著司雲弈走過黑裙美女,走過年輕男士,走到自己身邊,目光掠過自己,在老太太麵前,點頭示意。
司先生的目光像羽毛一般,楚君烈感覺臉上癢癢的,像是被溫柔撩了一下。
楚君烈站在原地,目光恍惚了片刻,隻見前麵一桌的年輕男士,竟然扭頭盯著司先生的背影,眼睛一眨不眨。
楚君烈看向年輕男士,臉色一點點沉了下來,年輕男士一抬眼就看到服務員黑沉的目光,搭配對方高大迫人的氣勢,男人下意識回頭,不敢繼續看過去。
“啊呀,小司你提早來了。”老太太一臉和善的笑容,“我還想著一個人多喝一會茶,看一會帥哥。”
聽到老太太聲音,楚君烈才從司先生看自己的那一眼中回神,明白老太太就是司先生的朋友,心底是詫異,又忍不住偷偷歡喜。
“溫主任。”司雲弈微微笑了笑,坐在老太太對麵,“好久不見。”
“叫什麼溫主任,叫溫姨。”老太太嗬樂樂嗬嗬的擺手,“你看看你,年紀不大,怎麼這麼老成!”
司雲弈鏡片下眸光溫和,看向站在旁邊的楚君烈。
楚君烈見狀,立即低身,將點菜用的平板放在老太太麵前。
“女士,這是我們的菜單,您看看需要點些什麼。”
老太太低頭翻著菜單,點了兩樣菜品,接著把平板遞給司雲弈,楚君烈見狀立即站到司雲弈身後,臉上是壓製不住的笑容。
“先生,您想喝點什麼?”
司雲弈指尖在平板上滑動兩下,添了餐點,將平板遞回,“一杯低因香草紅茶。”
楚君烈雙手接過平板,看著眼前人,按流程複述了一遍菜品,在看到司先生點頭後,拿著平板高高興興的去了後廚。
“小司,魅力不減當年啊。”老太太端起茶杯,眼裡是忍不住的笑,“一來就把兩個小夥子迷住,當年雖然你不在我這科,你的故事我可聽了不少。”
司雲弈禮貌微笑,“您女兒和外孫女,現在怎麼樣?”
“你還惦記她們呐?”老太太一聽,笑開了花,“她們倆現在關係好的不得了,前不久還一起拍了母女裝的寫真。”
老太太拿出自己的手機,調出保存下的照片來,放在司雲弈麵前。
司雲弈低頭,看著屏幕中滿臉笑容的女人,被可愛的小女孩親吻臉頰,兩人穿著同款的漢服,小女孩手裡提著一個兔子燈,臉上帶著一點肉嘟嘟的嬰兒肥。
“我女兒前不久還提起你,說如果不是當年你發現的及時,她恐怕要做出讓她後悔的事。”老太太滑了一下相冊,讓司雲弈多看幾張。
“要我說,小司你是真厲害,當時醫院開大會的時候,你坐在我旁邊,你隻是聽到我和女兒打電話,就判斷出來她有情況。”老太太想起當年的事,眼中也是帶了點後怕。
“還好你在電話裡穩住了她,我們趕到的及時,否則大人和孩子,恐怕……”
司雲弈目光停在親密的母女身上片刻後,將手機推向老太太,聲調輕和。
“生育對女性來說,本就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產後性激素驟降,神經內分泌功能失調,加上生活環境的刺激壓抑,會讓患有產後抑鬱症的患者,做出擴大性自-殺行為,您女兒也是受害者。”
“是我這個當媽的,做的不夠好。”老太太歎了口氣,收起手機,再看已經端著托盤過來的服務員,斂了斂表情。
“您的低因香草紅茶。”楚君烈將茶杯放在司雲弈麵前,麵帶笑容,“給您添了一點蜂蜜,希望您喜歡。”
“謝謝。”司雲弈端過紅茶,輕抿一口。
楚君烈看到司雲弈喝了紅茶,開開心心的拿著托盤轉身,再次快步奔往後廚。
“先不說前麵那些事,說說你是怎麼回事。”老太太喝了口自己的茶,目光敏銳的看向司雲弈。
“我去米國參加個學術研究會,回來一看,好家夥,你竟然訂婚了!”
“很抱歉,沒提前告訴您。”司雲弈放下手中茶杯,“事發突然。”
“我回來後聽到半個醫院的人都在談這件事。”老太太麵露憂色,“我們倆這麼多年的交情,你有難處可以直接告訴我,我無論如何,也會幫你。”
“沒有難處。”司雲弈淡然回應。
“打擾一下。”
身邊再度傳來聲音,司雲弈看向旁邊,看到去而複返的楚君烈,端著一盤沙拉放下。
“這是送兩位的海鮮果蔬沙拉,希望兩位喜歡。”
“謝謝,謝謝。”老太太有點驚奇,看眼前服務員發自內心的笑容,好感倍增。
看著服務員離開,老太太嘗了口沙拉,笑眯眯的看向坐在對麵的司雲弈,眼神帶著調侃。
“小司,我說那服務員小哥在勾搭你,你信不信?”
司雲弈端茶杯的手微頓,眸子微低,對老太太揚起一個微笑。
“彆不相信,你看這裡這麼多桌,哪桌有送沙拉的,那小哥看你的眼神,就跟黏上一樣,可一點都說不上清白。”
老太太嘗了兩口沙拉,滿足的點頭。
“對了,剛剛說哪了。”老太太回憶片刻,“我聽說,你是和晏家一個不知道從哪蹦出來的大兒子訂婚了,你就再沒問問他的背景?”
“他失憶了。”司雲弈靠著軟座,一手端著紅茶,一手輕握杯壁,簡潔回應。
“他會不會是聯合晏家騙你的?”老太太吃著沙拉,試著猜測,“晏家人啊,晏老爺子在的時候,還有點樣子,老爺子一去世,你看看這些小輩,都是怎麼搞的。”
看司雲弈不說話,老太太壓低聲音,“我跟你說,晏家名下的醫美醫院,最近出了幾場事故,一直壓著,有個小姑娘手術出問題,送到我們醫院急救,直接進了重症監護。
我跟你說,千萬,千萬彆和晏家再有合作,一個技術已經非常成熟的抽脂手術,他們都能做成那樣,按我女兒的話說,他們是遲早藥丸!
聽溫姨的話,遠離晏家,拒絕聯姻,這婚雖然定了,但你們不是還沒領證嗎,一切都來得及。”
司雲弈安靜片刻,淡然開口,“他已經和晏家脫離關係。”
“打擾一下。”身邊再次傳來熟悉的聲音,老太太一抬頭,就能看到服務員小哥燦爛的笑容。
楚君烈端著托盤上菜,對照菜單,劃去已經上了的兩樣。
“先生。”楚君烈低身,歪頭看向司雲弈,眼中清澈帶笑,“還有兩樣,我已經催大廚為您儘快做。”
“小夥子,我們不急。”溫姨忍不住捂嘴笑,“你歇歇吧,為我們跑了好幾趟了。”
“姨姨,我不累,能為兩位服務,是我的榮幸。”楚君烈直起身,眼睛亮晶晶的帶著真誠。
“哎呦,這孩子嘴甜的。”溫姨被逗的樂不可支,看著旁邊有顧客招手,小哥被喊去,溫姨看著司雲弈笑容已經止不住。
“你看看,這孩子多會說話,做事情又妥當,人熱情,腿又勤快,長的還帥。”
溫姨對服務員小哥讚不絕口,吃了口菜,突然想起之前還沒說完的話。
“你未婚夫和晏家脫離關係,能脫乾淨嗎,我聽說晏家那個大兒子,長的不怎麼樣,還什麼都不懂,沒有學曆更沒特長,你真覺得他適合你嗎?”
司雲弈靜靜看著眼前的老太太,默默喝了口茶。
楚君烈招呼完另一桌客人,路過自己最重視的那一桌時,忍不住的就看向司先生。
司雲弈感受到目光,抬眼和楚君烈對視片刻。
楚君烈耳根泛著紅,目光微微閃躲,又像是受到什麼誘-惑,抬眼又看了過去,眼神水潤潤的帶著光。
楚君烈去端餐點,溫姨扭頭看到服務員小哥,再看看司雲弈,忍不住笑著“嘖嘖”兩聲。
“看看,他對你眉來眼去的,我今天就是沒帶眼鏡出門,都看得出來。”
“不好意思,再次打擾一下,您的餐上齊了。”楚君烈端著最後兩樣餐點過來,放在司雲弈麵前,細心擺好餐具,看到司雲弈手中杯子茶水喝了過半,立即端走,快步為司雲弈續杯後再端回來。
溫姨見狀,笑容更甚。
“有事請叫我,我就在附近。”楚君烈放下茶杯,看著眼前的男人,嘴角上揚。
司雲弈看著楚君烈站在離桌不遠的地方,已經做好準備,要隨時提供服務。
“不是溫姨非要說這些,你是我女兒外孫女的救命恩人,那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想看到你和晏家沾上關係,讓你惹一身臟。”溫姨繼續和司雲弈談著,“你認真想想,晏家是個麻煩,那個晏家的大兒子連帶著,也是個大麻煩,為你自己的未來想想,你願意一天到晚,被他們拖著被潑臟水嗎?”
司雲弈抬眸看了眼站在不遠處的楚君烈,說到晏家不好,他似乎已經沒了任何反應。
“我朋友參加了你們的訂婚宴,據說那個晏家的大兒子,衣衫襤褸的,帶隻狗就和你交換訂婚戒指了?”溫姨微微眯眼,仔細看了看司雲弈手指上的戒圈,感覺有點眼熟,但說不出是在哪還見過。
“連自己訂婚宴都能遲到,破破爛爛的帶條流浪狗來,虧你還能忍。”溫姨也是恨鐵不成鋼,“你說說,你們要是真結婚了,他又會成什麼樣,不讓彆人笑話你司家?”
司雲弈吃著麵前的餐點,語氣如常。
“我們已經是合法伴侶。”
“合法伴侶啊。”溫姨一口沙拉咽下去,拿著餐具怔在原地,愣是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
“你說什麼?”
“我們已經領了結婚證。”司雲弈抬頭看向溫姨,“昨天的事,還沒來得及通知大家。”
溫姨一聽這話,呼吸都有點不勻暢,放下手中餐具,眉頭緊蹙。
“雲弈,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聰明孩子,現在怎麼能乾出這麼不明智的事情來!”
看司雲弈沒有言語,隻是安靜聽訓,溫姨氣的不輕,“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你有困難不告訴我,如今結婚也不跟我說,你今天必須給我解釋一下,婚姻這種一輩子的大事,你怎麼能這麼草率!”司雲弈輕聲放下餐具,還未開口,隻見楚君烈不知什麼時候站在溫姨身後,眼眶帶著點紅,碰了碰溫姨。
“怎麼了,小夥子?”溫姨不明所以的轉身,看到站在自己身後側的服務員小哥。
“您能不能彆責怪司先生。”楚君烈聲音中壓著難過,像隻垂下耳朵的大狗,神情低落。
溫姨愣在原地,沒想到司雲弈的魅力能到這個份上,一個不知道見了幾麵的服務員小哥,會因為自己說司雲弈兩句,就來阻攔。
“我為什麼不能說?”溫姨指了指自己,有點納悶,自己聲音也不是很大啊,這小夥子怎麼了?
楚君烈低著頭,不敢說出自己和司先生的關係。
如果讓眼前的老太太,知道自己就是她口中的晏家大兒子,還在和司先生結婚後,還出來當服務員,老太太可能會更生司先生的氣。
“溫姨。”司雲弈擦了擦嘴角,招手讓楚君烈站到自己身側。
“給您介紹一下。”司雲弈目色冷靜。
“這位是我的合法伴侶,楚君烈。”
世界突然變得有點安靜。
溫姨整個人仿佛定格在一處,手裡拿著餐具,看著眼前兩人,一動不動。
溫姨目光在眼前兩人上來回移動,想起這服務員小哥對司雲弈燦爛的笑容,想起贈送的沙拉,想起給司雲弈茶裡添的蜂蜜,又回想到小哥給司雲弈上菜時,特地擺正的餐具,以及小哥無論到哪,眼神總不時向自己這邊看過來。
溫姨努力眯了眯眼睛,看到楚君烈手上,那枚和司雲弈指間一模一樣的戒圈。
怪不得!剛剛就覺得眼熟,好像在哪見過,原來真相就在自己身邊,偏偏自己還沒發現!
想起自己剛剛說的,關於晏家大兒子的言語,再想起自己高高興興吃著人家送來的沙拉,溫姨放下餐具,兩手遮住自己的老臉。
“對不起姨姨。”楚君烈低頭道歉,“是我沒有提前說明,是我不想讓司先生的朋友知道我在這工作。”
楚君烈眼中帶著愧疚。
自己可以聽彆人說晏家不好,自己不好,但是不想讓司先生,因為招贅了自己而被外界責備。
楚君烈忍不住低頭看了一眼身邊的人,耳尖發紅。
剛剛司先生明明可以不挑明兩人的關係,自己被老太太說兩句“莫名其妙”,這件事也許就能這樣過去。
但司先生還是向他朋友,介紹了自己。
“抱歉。”司雲弈將紙巾遞向溫姨,“是我想讓您多接觸一會小楚,不帶外界的評論乾擾。”
溫姨不好意思的接過紙巾,擦了擦嘴,抬頭看向楚君烈。
自己確實聽多了外麵對晏家大兒子的言語,以為那個晏家的孩子,和旁人描繪的八九不離十。
但今天確確實實見到,以陌生人的關係相處後,自己給出的評價絕對是真實的。
這孩子不像外界說的那樣,反而是個勤快,做事妥當,長的還不錯的小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