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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北城兩眼無神的坐在火車上,努力忽視耳邊的嘈雜,聞著車廂裡的泡麵味,還有臭腳丫子味,扭頭連做幾個深呼吸,拿出新買的手機,看了眼時間。
距離到達京城,還有十八個小時。
司萱萱坐在司北城對麵,吃著零食,戴耳機看手機裡提前存下的電視劇,還算舒服。
司北鑫在司萱萱旁邊,聽著車廂裡有人公放的小視頻聲音,魔性的笑聲一遍又一遍,還有孩子的喧鬨聲,時哭時笑時尖叫的,眉頭忍不住皺起。
“早知道我們就買臥鋪票了。”司北城後悔不已,“還有十八個小時,我們怎麼坐著到啊?”
“與其買臥鋪票,不如就買特價機票了。”司萱萱抬起頭,“從港城到京城,飛機才要四個小時左右,高鐵八個小時,就火車最慢,也最便宜。”
“就算是特價飛機票,也比我們現在的票價高兩千多。”司北鑫之前已經算過,“就一天而已,我們再忍忍吧。”
“這火車座椅設計的太不合理。”司北城坐了一會,就有點坐不住,想睡覺,頭也靠不住。
“要不你過來?”司萱萱座位在裡麵,前麵有小桌子,“我們輪流趴桌子上睡一會。”
司北城思考片刻,和司萱萱換了位置,趴在小桌子上,車廂裡各種聲音似乎在這時候放大,吵的他完全睡不著。
三人瞬間無比想念之前的出行方式。
幾人這還是第一坐長時間的火車,之前外出,就算做不了頭等艙,最起碼也是商務艙,上飛機時有專屬的手續辦理櫃台,有快速通道,座椅比這的舒服百倍,空間也更大,還有免費餐食,哪裡受過這種罪!
“我去趟廁所。”司北城實在坐不住,起身穿過擁擠的過道,目光嫌棄的看著旁邊各種冒出來的行李,還有不穿鞋,將腳搭對麵座位的人。
忍著各種不適,司北城快到廁所位置時,瞬間聞到煙味和各種異味。
車廂的連接處,是吸煙區,司北城難以忍受的捂著鼻子,發現廁所還有人。
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司北城低頭聞著自己的衣服,眉頭緊皺。
“兄弟,廁所有人?”坐在司北城斜對麵的乘客問了一句。
“有人。”司北城已經不想再過去一次。
“啊呀,手機沒電了。”司萱萱掏出自己在火車站買的充電寶,試著充手機,卻發現用過一次之後,這充電寶已經沒電了。
“這是什麼破質量?”司萱萱按了好幾下充電寶,卻什麼用都沒有。
“充電寶沒電了?”司北鑫和司北城都看過來,有點發懵。
幾人為了節省錢,就買了一個充電寶,賣的人說這充電寶能充滿四次手機,絕對夠路上用。
但是現在……隻用了一次就沒電了。
幾人大眼瞪小眼,半晌後,之前和司北城搭話的乘客,摸出自己的充電寶,遞給司萱萱。
“我的充電寶還有電,可以借你衝一會。”
“謝謝!”司萱萱如釋重負的接過,看著自己的手機隻剩百分之十幾的電量,再不敢繼續看電視劇。
“你們幾個,是不是沒坐過火車。”乘客好奇的看著幾人,從幾人剛剛的談話裡,隱約聽出些東西。
“我之前坐過一兩次短途,都是在小時候。”司萱萱看著擁擠的車廂,“我記得以前沒這麼差。”
“不會吧,我記得一直都是這樣的。”乘客有些納悶,“現在都算是好的了,之前趕上節假日和春運,車廂裡都要站不少人,那才叫擠,晚上很多人躺在座椅下麵睡覺,還有抱著孩子坐在車廂連接處睡的,多的是。”
“那地方那麼臭,還有人吸煙。”司北城一聽,就覺得無法忍受,“怎麼還能帶著孩子在那睡覺!”
“沒辦法啊,搶不到坐票。”乘客一攤手,“你以為當媽的不心疼孩子,都是沒轍的事。”
“搶不到火車坐票,為什麼不買高鐵票,或者特價飛機票?”司北城反問,“為了孩子也不能省,就貴一兩千而已。”
乘客看著眼前的人有點愣。
什麼叫就貴一兩千而已?
“你們……”乘客欲言又止,“你們是故意杠我的吧?”
“不是不是。”司萱萱朝堂哥使眼色,握緊充電寶,“我堂哥和我一樣,也是沒坐過長途火車。”
“那你們平常坐啥?”乘客有點納悶。
“我們平常短途開車,長途坐高鐵或者飛機。”司北城回憶了一下,“飛機居多。”
“那你們是有錢人家孩子啊。”乘客總算是聽出來,“我快三十了,還沒坐過一次飛機。”
“怎麼可能?”這次連司北鑫都聽的不可思議,怎麼可能有人三十了,連一次飛機都沒坐過?
“很難理解嗎?”看著兩人的模樣,乘客忍不住開口,“我一個月工資五千多,每月給家裡三千五,剩下一千多,平日裡隨禮,坐車,買煙……雜七雜八的一月能攢五百都不容易,港城到我老家火車票四百,飛機票一千六,是我能坐的起的嗎?”
兄妹三安靜了半晌,司萱萱撓撓頭,訕訕一笑,“那你給你家裡的錢,還是蠻多的。”
“不多啊。”乘客掰著手指跟幾人算賬,“我老婆在家帶著孩子,房租一千八,平常夥食費一月八百多,水電氣又是三百,這就已經快三千,還有五百,我老婆和孩子都是緊巴巴的過。”
“那大哥你挺不容易啊。”司北鑫試著開口,表示理解。
“我這還算好的了,一月能掙五千多。”乘客歎了口氣。
三人齊齊陷入沉默,幾人平常的零花錢,都是以萬為單位。
“還是你們有錢人家好。”乘客有些羨慕的看著幾人,“等我攢夠錢了,什麼時候也坐一次飛機。”
聽著乘客的話,司北城環顧車廂裡的人,再想想火車站誇張又擁擠的人群,忽然覺得,原來自己已經生的足夠好。
背靠著大樹不知道乘了多少涼,現在才發覺,原來很多人頭頂連片葉子都沒有。
這就是現實嗎?
不知道為什麼,司北城摸了摸口袋裡的銀-行卡,隱約有預感,這次去京城創業,可能沒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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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暗,楚君烈下午下班回到家,發現今天鐘點工阿姨似乎沒有來。
楚君烈脫下外套,洗乾淨手到冰箱前,發現貼在冰箱上的便簽一動沒動,打開冰箱,裡麵的飯菜也還是原來的樣子。
司先生是沒有發現留有早餐,還是根本沒有吃早餐?
楚君烈看向緊閉的臥室門,鼓起勇氣想要敲門,手指剛伸出去,楚君烈忽的想起昨天晚上,司先生囑咐過的,他想多休息一會,吃飯不需要叫他。
當時司先生並沒有說是吃哪頓飯,但現在回想起來,司先生可能是哪頓飯都不想吃。
司先生怎麼了?
楚君烈不安的收手,在臥室門口站了好一會,想著司先生可能會想睡一天,晚上再起來吃點東西,楚君烈回到廚房,戴上圍裙,從冰箱裡取出蔬菜。
楚君烈炒了好幾道菜,悶了米飯,打開電飯鍋的時候,米香味撲鼻,楚君烈舀兩碗米飯,拿來餐具,坐在餐桌邊,吃一口米飯,習慣性的看向司先生的位置,隻看到空空如也的座位。
嘴裡的飯瞬間就不香了。
明白司先生下午飯可能也不想吃,楚君烈把屬於司先生的那份飯放進冰箱,連帶著早餐,排在一起。
味如嚼蠟的吃完下午飯,楚君烈站在臥室門口,看了眼周圍,小心翼翼的用耳朵貼上門,想聽裡麵的聲音。
隻要能發出一點動靜也好。
可不知道是房間的隔音太好,還是司先生沒有起身,楚君烈什麼都聽不到。
烈風聞到飯菜香味跑了出來但是沒看到熟悉的人,知道也不會有人給自己加餐。
看著主人站在臥室門前久久不動,烈風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爪子,默默後退幾步。
到了晚上暖腳的時間,司先生也沒出來。
楚君烈穿著毛絨絨的睡衣,坐在臥室門前,垂著腦袋。
司先生最近很忙,壓力也很大,偏偏自己什麼都幫不了,昨天還在司先生接電話的時候,發出那種聲音。
楚君烈捂了捂臉,背靠著臥室門,看著腕上的表默默等待著。
司雲弈緩緩睜開眼睛,看一眼時間,摸到眼鏡起身。
拉開窗簾,已經是嶄新的一天,司雲弈將鏡鏈繞在耳後,走到書桌前,拿出清單,勾畫掉上麵的一項。
將清單放好,司雲弈打開臥室大門,卻看到一個毛絨絨的東西,隨著房門打開,朝自己倒了過來。
司雲弈後退兩步,楚君烈猛地驚醒,手足無措的爬起身,看到穿著鬆散白色絲質睡袍的司先生,看到司先生身前輕垂的幾縷墨發。
睡袍材質柔軟薄透,仿佛隱約能看到裡麵的風光,墨色長發像是錦緞一般,柔軟傾瀉下來。可能是因為一天沒有吃東西,司先生唇色格外淺淡,銀色細框眼鏡下的眸子高冷清雋,鏡鏈在耳後輕晃。
“沒有去上班?”司雲弈淡然抬手,斂了斂睡衣大開的領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