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搖了搖頭,以錢老師的地位,應該是有人管的,不要說其他人,汪副院長就不該無動於衷。林佳挑了挑眉,她也遇到過這種事。
那時候她才剛當上掌事宮女沒多久,便有傳言說她和一個侍衛不清不楚,還說她陷害了一個當初和她爭掌事宮女這個位置的宮女。
當然,她是動用一些手段,但要說陷害就不至於了。
這個傳言剛出來時,林佳就知道了,她沒管,任其越傳越烈,最後她再安排人把事情捅到了皇上麵前。
林佳不知道汪副院長怎麼想的,她隻能把她的看法告訴沈言一鬨大,鬨得越大越好。
這種事情,若囫圇過去,以後就會成為攻擊錢老師的一個點,但現在鬨大,鬨得一清二楚,鬨得必須有人為這些謠言負責,就能徹底解決。
十二月三十號,放元旦假的前一天上午,沈言解決完三急,正要出去,廁所進來幾個人,其中一個就是於棟。
他一進廁所就道: “你們聽說了嗎,錢主任看不慣車韋和樓主任,在滬市時就經常胡亂找理由罵人,回了首都後,更是排擠他們,怪不得他們會做出這樣的事,換成我,說不定我也會這樣。”
沈言開門開到一半的動作停下,嘴角緊緊抿著。
“你又沒去滬市,你怎麼知道。錢主任平日裡是嚴厲了些,但都是有理有據。於棟,你不要因為看不慣沈言,就詆毀錢主任。"
伴隨著水流聲,他們繼續說下去。
“怎麼是我詆毀錢主任,這事去滬市出差的都知道,難道你沒聽”於棟撇撇嘴: “也就是錢主任有本事,汪副院長明裡暗裡的護著,連帶著沈言也拿著雞毛當令箭。"
他冷笑一聲: “看著吧,車韋和樓主任他們肯定是回不來了。”
“他們若犯了事,自然回不來。”
"得了吧,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出了事,說不定是錢主任趁機排除異己,我看啊,要不了兩年,
這研究院就是錢主任……不,是他沈言的天下,到時候我一個得罪了沈言的人,怕是沒什麼好去處了。"
說完,於棟拉好拉鏈,正要洗手離開,忽然一扇廁所門被打開,沈言走了出來。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於棟,他進來時明明看了,所有的廁所門都是開著的。沈言仿佛沒看見他們,自顧自地洗手,然後就要離開。這時一個叫曾睿的同事問道: “沈言,你都聽到了?”
他不是給自己問的,他又沒說錢老師和沈言的的壞話,他是幫於棟問的。他和於棟是同一時間進的研究院,比起其他人來,他們兩個要走得更近一些。除了於棟和曾睿,另外還有一個同事,他剛才沒開口,此刻用看熱鬨的眼神盯著沈言。
首都的十二月,於棟硬生生地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彆看他剛才說得起勁,那是因為他知道曾睿是他朋友,另一個同事素來少言寡語。
三雙眼睛盯著沈言不放。
沈言風淡雲輕: “聽到了。”
曾睿尷尬一笑: "沈言,於棟這人就是嘴上沒個把門,但他也就是說一說,過一過嘴癮。"於棟想讓曾睿住口,但張了張嘴,沒有聲音發出。
“過一過嘴癮?”沈言看於棟一眼後質問道: “他拿我過嘴癮我或許可以不計較,但錢主任不顧自己的身體狀況,堅持每天上班,甚至還要加班,難道為的是他自己嗎?"
曾睿麵露悻悻之色,自錢主任來他們研究院公主,他們研究院的效率高了許多,完成的項目也多了許多。
剩下的那個同事也沒說話,但看了於棟一眼。
他這一眼沒彆的意思,就是想知道被沈言這麼說,於棟是什麼反應。但於棟就覺得他被嘲笑了。
一股怒氣直衝腦門,於棟對沈言道: “不是為了他自己,他能住研究大院?不是為了他自己,研究院給他配備了車和警衛員?連你不也是沾了他的光才進的研究院?"
沈言沒和於棟爭執,深深地看了於棟一眼後走了。
於棟以為他贏了,還對曾睿道: “看吧,被我說得啞口無言了吧。”看著於棟,曾睿才是真的啞口無言。
“於棟,”他搖了搖頭: “你這張嘴,早晚要出事。”於棟嗤了一聲,他能出什麼事,他說的都是事實。
>離開廁所,回到辦公室,於棟下意識朝沈言的座位看了一眼,沒看見人。
過了一會兒,一個行政工作人員來讓於棟曾睿以及另一個同事去一趟院長辦公室。曾睿麵色一變,看向於棟。
於棟臉色也不怎麼好,但仍是道:“怕什麼。”
曾睿:...
這大概就是典型的死鴨子嘴硬了。
到院長辦公室,好家夥,幾個院長主任、行政領導以及錢主任都在。曾睿都嚇了一跳,他以為沈言最多找汪副院長說一說。這事沒什麼好說的,在場除了沈言於棟曾睿,還有一個研究員。
他不可能包庇於棟,曾睿也就不可能幫著於棟說話,連於棟自己都沒辯駁,最多說一句他又沒說錯。
他到底還是心虛的,話落之後,忍不住說道: “又不是我一個人這麼說。”
沈言目光微微一動,的確不止他一個,可誰叫他撞上了呢,還有舊怨。
錢老師嘖了一聲,起身道: “沈言,走,回家去,我餓了,你幫我做頓飯吃。”現在才上午十點,餓什麼餓。
以汪副院長為首的人想勸,可錢老師的脾氣是出了名的怪,怕越勸錢老師越生氣,隻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沈言。
沈言避開他們的目光。
童副院長道: “錢主任,都是小年輕不懂事,見到風就是雨,你是長輩,又是領導,何必跟他們計較呢。"
錢主任瞥他,冷冰冰地道: “你出麵,說是你和樓主任私下有恩怨,所以才趁機鏟除異己,那我就不和他們計較。”
童副院長嘴角抽了抽:.....
他看向鄭院長: “院長,你也說句話啊。”鄭院長一臉茫然的反問: “說什麼?”那副神情,仿佛他不是研究院的最高領導人。
童副院長:...
錢老師和沈言走了。
沈安中午放學回來,得知沈言又不上班了,他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林佳安慰他: “馬上就放元旦假了,你也不用去上學。”沈安可憐巴巴: “可是假期一結束,又要上學。”林佳:“那個時候,你爸爸應該也要回去上班了。”
沈安還是沒被安慰到,算起來,爸爸還是要比他多放一天半的假。
為了安慰沈安受傷的小心靈,
第二天下午,也就是1977年的最後一天,林佳不顧沈言的反對,做主給沈安請了假,然後一家三口提前到了研究院。
她和沈言的長輩都不在首都,這樣的節日,他們得陪著錢老師一起過。至於聶家那邊,林佳計劃明天帶沈安去一趟。他們來了沒一會兒,向蕙就來了。
她拉著林佳坐到一邊: “我正想過去找你呢。”林佳看她滿麵紅光,眼角眉梢都是喜色,想到什麼,看了眼向蕙的肚子,笑道: “有了?”
向蕙點點頭: “今兒上午去醫院查出來的。”
早幾個月,林佳就說向蕙的身體沒問題了,可是就是一直沒懷上。
她不懷疑林佳的醫術,隻懷疑她和趙秀是不是沒有子女緣分,甚至都快放棄了,孩子卻意外地來了。
好不容易盼來的孩子,雖然醫院裡的醫生說一切都好,但向蕙還是不放心,想讓林佳幫她看一看,用不用吃什麼藥。
林佳把了脈,脈象平穩,完全用不著吃藥。
說完了她的事,向蕙話鋒一轉,說道: “我聽趙秀說錢老師和沈言沒去上班?”林佳: “是沒去,趙秀還跟你說了什麼?”她也好奇現在研究院是個什麼情形。
向蕙: “聽說昨天錢老師和沈言走後,汪副院長和童副院長大吵了一架,還差點打起來了。”說曹操曹操就到。
汪副院長心情似乎很不錯,見到林佳和向蕙,笑眯眯地跟他們打招呼,完後進了錢老師的書房,還把在廚房忙活的沈言也叫了去,留下收拾到一半的魚。
遊姐也不在,他們來了後就讓遊姐回家了。
送走向蕙後,盯著魚看了半天,林佳又低頭看了看她保養得宜的雙手,決定還是等沈言出來自己弄吧。
如林佳所說,元旦結束後,錢老師和沈言就回去上班了。沈安非常滿意,終於不是隻有他一個要出門了。
於棟被記大過且調走,樓主任同樣,樓心月倒是什麼事都沒有,至於其他人,不在通報之列。中午,在食堂吃完午飯,沈言正要回辦公室,樓心月找到他: “沈言,我能不能和你談談。”半個多月沒來上班,樓心月憔悴了很多。
沈言臉上沒什麼情緒: “你直說吧。”
同行的趙秀: “那我去那邊等著……”
>
“是不用。”樓心月對沈言深深鞠了一躬,好一會兒才直起身來: “我替我大伯以及我自己,向你和你妻子道歉,對不起。"
沈言淡淡地嗯了一聲。
樓心月道: “我已經向汪副院長打了調任申請。”
沈言不置一詞,確認她沒什麼要說的後便走了。
趙秀覺得樓心月有點可憐,以她的本事,留在首都研究院,發展才能更好,可他更偏向沈言,所以沒說什麼,何況又不是沈言逼她走的。
樓心月回到辦公室,還沒坐下,汪副院長就讓她去一趟。
汪副院長把調任申請還給了樓心月。
“心月,不管你大伯如何,你是個聰明且有本事的,我也相信你未來一定能在這個行業有所建樹,為了你好,我不同意你調走的事。"
樓心月看著眼前的申請書,眼眶倏地紅了。
汪副院長遞給樓心月一張紙: “沒有哪一個人的一生是一帆風順的,你留下來,定然會有一些不好聽的話,但管那麼多做什麼,他們說他們的,你做你自己的,時間一長,你在工作上甩他們一大截,他們哪還敢說你閒話。"
“你也不用擔心錢主任和沈言,他們最是大度,不會和你計較。
”樓心月眼淚滾落,這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麵前哭。
“臉皮厚一點嘛,”汪副院長語重心長地道: “沒什麼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