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穆攔住了還要上前理論的墨硯,自己則是往前一步出示了任狀並解釋身份。
結果被一句“俺不識字”給堵了回去。
白穆:……
看著對方高高梗起的脖子,他真不知道“不識字”有什麼可驕傲的。
他倒沒惱,好脾氣地笑了笑,順帶拉住憤憤不平的墨硯,又問,“敢問你家燕將軍可在?他當是知道的。”
對方頓了一瞬,下一刻**地,“不在!”
白穆:“……”
“嘖嘖,三兒,看這下馬威給的……”
“將軍不在營地”這種話,要不是被吩咐過,會隨便與人說?
再者,燕家軍狼虎之師,其治軍之嚴,白穆就是在京城都有所耳聞……要是他真是什麼來路不明的“閒雜人等”,恐怕早就被當成探子綁緊去審了。
守門士兵這反應,明顯是被人提前知會過了。
這一來就是個下馬威……
對方對他的態度,也是很明顯了。
白穆歎氣。
恐怕他在北疆這段日子,不會很好過啊。
他想著,又看向猶自憤憤的墨硯,有點感動、又有點想笑……現在就這麼氣,以後的日子不得炸了?
他拉著人走到一邊的陰涼處,安慰道,“既然這樣,咱們等等吧。”
墨硯見白穆想直接席地而坐,“哎喲”一聲,也顧不得再氣,連忙攙住了白穆,從隨身的包裹掏啊掏,竟然拿出個坐墊來,拍了兩下,“主子,您坐這兒。”
白穆:“……”
雖然這一路上見過很多回了,但這隨時隨地都能拿出各種合用東西的能力,還是讓他十分驚奇。
對比起來,他那個連儲物能力都沒有的係統,真是格外辣雞了。
係統:我能聽見!
白穆被服侍著坐下,墨硯立刻又撐起一把傘來,在旁邊站好。
白穆:“……倒也不必。”
墨硯十分堅持,“委屈您了。”
然後又遞了本書過去……
白穆:……
這可真是個人才。
*
軍營重地,當然是要巡邏的。
隻不過,今日的巡邏似乎格外頻繁。
這一會兒的功夫,已經是走過去第十五波人了。
白穆雖然視線落在書上,但還是有所察覺。他忍不住跟係統探討起來:這巡邏頻率,是不是有點問題?燕驍不覺得浪費人力?
但實際上……
這一波“巡邏隊伍”剛剛消失在白穆的視線範圍內,瞬間散開,議論聲四散而起,一點也不見剛才的紀律嚴明。
——他們本也不是去巡邏的。
朝廷派“監軍”來的事兒,早在半月前就有了風聲,今日將軍一反常態早早出去、走前又將守門幾人叫到營帳裡吩咐,機靈點的就猜出原委了。
隻是沒想到……
來的監軍是這麼個……美人……
常年在邊境呆著,又都是一群大老爺們兒,當然是怎麼糙怎麼過,天天風吹日曬的、就是再好的底子都給磋磨沒了……
這會兒,突然來了這麼個細皮嫩肉、一看就不一樣的美人,直叫人把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就算營地裡有張副將壓著,消息一傳,大家也都各出招式,直往營地邊兒上湊。
假裝巡邏……
這簡直是最容易、最沒難度的一個法子了。
……
…………
“嗐,真是絕了……”
“你是沒看見……那臉、那身子……比春芳樓裡的頭牌都絕!”
“……”
有個“參觀”回去的將士漲紅著臉,抻高聲調炫耀著。
圍著的同伴紛紛不屑,“去你的”“呿”“狗屁”“想娘們兒想瘋了吧”……
被一群人圍堵,那個人急得臉紅脖子粗,奈何語言水平實在有限,比比劃劃張羅半天,最後攛掇著同伴去看。
眾人一邊隨著他的比劃往外走,一邊笑鬨質疑著。
隻是,走到一半兒,卻從外往內次第噤了聲。
“見過張副將。”不知道誰第一個反應過來,接著是零零落落的行禮聲。
張平山聽了有一陣兒了,可沒被這些人現在的裝模作樣糊弄過去,劈頭蓋臉一頓罵,末了讓人該乾嘛乾嘛。
“副將……我們這是打探敵情……”
仍有人賊心不死。
“放你他娘的狗臭屁!我看你是想娘們兒了!下次發餉,甭想要了!!……滾蛋,都給爺爺我滾蛋!”
張平山這話雖是訓斥,但聽這話音兒,竟是對把京城來的監軍和青樓頭牌作比沒有絲毫異議。
要是白穆聽見,大約又要感慨一番自己未來這幾個月,恐怕待遇堪憂。
……
不過,他這會兒也是深有體會了。
地麵傳來輕微的震顫聲,白穆若有所覺,將手裡的書冊攏入袖中,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