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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群人的武功不錯又悍不畏死,但可惜遇到的是燕驍和白穆兩人,是以解決起來並不費什麼功夫。
但到底人多,頗花了一點時間,等兩人解決完回去之後,榻上那人……早就沒了氣息。
手指隻在那榻邊留下一道沒甚意義的橫杠。他情願忍受如此折磨,也要帶回來的消息……終究還是沒能成功。
白穆也看著這人的情形,他臉刷地就白了,他腦補了一下自己的最後結局,覺得隻會比這個更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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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一個似乎是護衛統領的人終於姍姍來遲,跪地請罪。
燕驍沒理他,而是伸手拿了塊白布,親自蓋到那人臉上,又沉聲吩咐:“厚葬了吧,阿淩……你親自去。”
燕淩領命,他走前看了眼臉色不好的白穆,似乎想安慰幾句,但這終究不是說話的好時機。他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隻是垂眸領命,帶著幾個侍衛小心的把那人的遺體抬走。
燕驍按了按額頭,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護衛統領,“你自去領罰。”
那護衛沉聲應了句“是”,甲胄碰撞,腳步也漸漸遠了,屋內隻剩下燕驍和白穆兩人。
白穆還看著榻上的那灘血跡腦補自己日後將麵臨的慘烈狀況,聽見那句“穆穆”,一時都沒反應過來是在叫他。
直到燕驍走近,從身後抱住了他。
白穆差點反手給他一肘子,但是千鈞一發,總算忍住了。
“穆穆。”
他又叫了一聲。
白穆臉皮抽了抽,他正在糾結要不要認下這個惡心巴拉的稱呼。
那邊燕驍卻繼續開口,“他是個混血兒,北疆很多這樣的孩子……他們每到一個村莊城鎮,都把男人全殺了,然後糟蹋女人……”
“……”
“阿淩是……他也是……”
“……”
“穆穆,我沒法子……”
“當年……景澤三十年,我第一次被父親帶去戰場……匈奴南下,已過穗城……我父親帶兵抵禦,血戰數月之久……”
“那是冬天,下了好大一場雪……北疆的雪……你還沒看過吧……和京城不一樣……”
“糧草遲遲不到、也沒有冬衣……不少士兵都是餓著肚子在打仗……又餓又冷……”
“……”
“我爹送了好幾封求援急報……卻都沒有回信……”
“……”
“後來糧草終於到了……”說到這個,燕驍笑了一聲,裡麵卻是冰冷的嘲意,“你知道……送來的糧草是什麼樣的嗎?”
呼出的熱氣在頸側帶起陣陣顫栗,但這會兒卻沒有誰能生起什麼曖昧的心思。
白穆似乎知道他說的這次事,而且後來……
“多虧後來……有人暗中相助……”
那邊燕驍繼續說下去,白穆整個身體都繃緊了:該不會……
所幸燕驍並沒有就這個話題再深入下去,白穆鬆了口氣。
“我本不計較的,為人臣者,怎敢議君非。畢竟……最後也有人幫了我們,不是嗎?”
他說著“不計較”,可那語氣卻全然不是“不計較”的意思。
果然……
下一刻,他一下咬住側邊的脖頸。
白穆冷不丁挨了這一下,差點彈起來。
——狗嗎?!還帶突然咬人的!
燕驍很快就鬆了口,隻在上麵留下兩個淺淺的牙印,他抬手摩挲著那淺印,口中繼續,“那一仗是慘勝……是將士們的血融了雪地的慘勝……”
“但等我們回京……卻得知,再三推脫,怎麼也拿不出軍餉,最後以糠沙摻半,送來馬都不吃的所謂‘糧草\'的戶部……剛剛撥銀子,修了個摘星攬月台……”
“我去看過……琉璃做瓦、黃金鋪地……真是好看極了……”
白穆第一次聽到能有人把讚歎說得這麼咬牙切齒,更甚者燕驍的手停在他的脖頸上,白穆恍惚覺得自己都會被掐死。
實際上,當年先帝不僅想建“摘星攬月台”,還想建“登仙閣”、“乘風樓”、“霓裳坊”……
白穆幼年期的頭疼,大部分來源於這個堪稱“荒唐”的先帝。
怎麼讓那滿是風花雪月、亭台樓閣的腦子裡出現哪怕一點點的“國計民生”……這簡直是比大清早雞還沒叫就起來背書還讓人頭疼的大難題。
那個人若是生成什麼藝術家、建築家、詩人、作曲家之類的,無論哪一個,都足夠他名留青史了……但作為一個皇帝,那簡直是一場災難。
白穆大可以不用管的,畢竟他隻是個外來者,這個世界現在如何、以後如何都與他全然無關。
況且正是因為有這種黑暗存在,才能反襯出主角的光輝偉大,不是嗎?反倒是他,如果胡亂插手……要是一不小心搞砸了,影響到日後的劇情線,那真是哭都沒地兒哭去。
但人之所以為人,或許……就因為他們總會做些不那麼“正確”的事。
……
燕驍的語氣並不如何激烈,但那沉重的意味卻宛如刀刻斧鑿,深深地印入聽者心中。
“邊疆將士單衣冒雪、食不果腹……他不知道,當然,他也不關心……”
“十萬將士的命,在這人眼裡並不重要……甚至還沒有那摘星台簷角墜的琉璃珠來得要緊……”
“那時我在想,為什麼……為什麼要將我的命握在這種人手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