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就是這個時機……
就算淩霜劍尊沒有發現,殷祀也會想辦法提醒他,現在對方自己發現了,自然更好。
殷祀將手裡的金丹拋了兩下。
這顆被奪的金丹上,清光湛湛,哪裡有被魔氣沾染的痕跡。
殷祀看著這金丹,臉上滿是笑容。
他用一種頗為誇張的語氣感歎道:“本尊還是第一次見到心誌如此堅定的修士……被汙蔑入魔也無怨氣,無故被囚寒潭亦不惱恨……看見敬慕之人與他人濃情蜜意……”
他故意停頓在這裡,意味深長地看向淩霜劍尊。
“更有甚者,親手剜掉自己的金丹……”
淩霜劍尊執劍的手一滯。
殷祀笑容滿麵地捏了個決,卻並不是為了攻擊。
黑氣氤氳,一道巨大的水鏡立於前方,上麵映出的恰好是淩霜劍尊剖開金丹的那一幕。
一道劍氣掃過,那水鏡支離破碎,可碎裂開每一塊,都顯露出不同的影像,每一幕都清清楚楚地映到淩霜劍尊眼中。
——有那日他毫不留情釘穿思兒肩胛的,有他用玄鐵鎖鏈將那個孩子鎖在寒潭的,有他為維護笙卿用氣勁傷他的,也有……那孩子靜靜看著水鏡中親密相攜兩人的……
身周本機暴虐的靈力越發不受控製,甚至化為實體扭轉成漩渦狀,將那些零零散散的鏡子碎片徹底攪碎。
水鏡被毀,殷祀也沒有什麼惱怒之色,他還維持著那張盎然的笑臉,語氣也是十足的遺憾,“本尊本來還想著幫他一把……被他敬慕的師尊親手挖去金丹……想必足夠他看透這些道貌岸然的正派修士了……隻是——”
殷祀無不遺憾地嗟歎一聲,魔氣包手中金丹,“好像弄巧成拙,又讓他看得太開了。”
那金丹清光湛湛,哪有半分入魔的跡象,就算是現在被魔氣包裹,卻仍舊執著散發著微弱的熒光。
——大多數人絕望之後會深陷泥沼,可偏偏這金丹的主人是極少數的那一部分,鳳凰磐涅、浴火重生,這一遭之後,竟反倒讓他徹底擺脫了心魔。
淩霜劍尊的神色已經冷得要結冰了,他並不想聽這隻魔的廢話,一劍斬過去,直衝著殷祀的手腕,以實際行動表現了自己欲要奪回金丹的意圖。
那寒霜般的劍意籠罩而來,像是要將人死死凍在原地,四麵八方都是凜冽的靈力,這一劍避無可避。
殷祀也沒想著避。
隻見他指尖微動,那顆金丹就懸到了腕前,正對著劍鋒。
對方想要傷他可以,但得先把這金丹劈成兩半。
原本鋒銳無匹的劍勢陡然一滯,那劍刃堪堪停在金丹前半寸不到的距離,若是再往前些許,這顆金丹恐怕就要被一分為二。
殷祀確實是在賭。
但這賭注對他來說委實不大,便是輸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沒了一隻手而已,小事罷了。
可若是贏了……就如同現在——
殷祀睜大眼睛,略微驚訝,卻更多的是了然,他喉間發出悶悶笑聲,那聲音越來越大。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看見了什麼?!
一個劍修……一個被稱之為“劍尊”的劍修……
竟然、拿不穩自己、手裡的劍了?!
哈哈哈!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白穆還不知道自己在寒潭辛辛苦苦入了那麼久的魔,出來溜了一圈、稍微放鬆一點,就給他打回了原形,甚至還被按頭安了一波“打擊太大、堪破魔障”的劇本。
不過被安了什麼劇本對白穆的影響不大,他現在遇到一點小問題。
他本來打算趁著走完劇情和脫離世界的間隙,出去度個假的,結果彆說離開天一宗了,他還沒出落霞峰地界,就被人給堵了。
——是溫夜淺。
白穆現在就希望來個時光倒流,讓溫夜淺回到十幾年前對他那態度,不聞不問、不聽不看……人都杵在跟前了依舊能把他當作空氣。
但很顯然,這不大現實。
溫夜淺也沒想到能在這裡碰見白穆,脫口而出,“師弟?!”
這一聲驚呼之後,他緊接著問:“你怎麼在這?”
白穆:“……”
這個問題問得好,他怎麼在這兒?
——準備離開天一宗,出去玩玩逛逛。
溫夜淺能信?
白穆覺得這話說出口,基本就跟“我打算叛出宗門”沒區彆了,溫夜淺能答應就怪了。
不隻是不答應,恐怕還要來個清理門戶。
說實話是不可能說實話的,白穆腦子轉得飛快。
他頓了一下,立刻就把皮球踢回去了,“那依師兄之見,我應該在哪?”
溫夜淺被這反問問得愣住了。
他看著這臉色蒼白、衣衫上還沾著血跡的少年,隻覺得心底像是被銳器紮了一下,整個人都疼得發抖。
這次換金丹之事,若是七師弟當真入魔,那自然是雙方都有裨益。可若真是如辛寒所言,七師弟是被陷害的,那如今的情形……於眼前這少年而言,實在太過殘酷。
溫夜淺第一次恨自己不會那些巧言蜜語,這時候無論什麼言語,在少年耳中都太過蒼白無力。
心底被壓得沉甸甸的,他隻能啞聲道:“師尊已命我去追查魔修之事……七師弟你放心……師兄……定然會還你個清白……”
白穆:?!
他差點都跳起來。
——什麼“清白”?
他一個惡毒的替身配角能有什麼“清白”?!
他是黑的!黢黑黢黑的!比烏鴉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