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上宅了多年的時樂,沒跑多久,就累的有點喘。
他仗著本體的個頭小,瞅著什麼帶洞的漏縫的就直往裡頭鑽。
片刻後。
後麵追過來的羅澧,蹲在地上,看著麵前也不知道是誰刨出來的坑洞,壓著對刨洞那人的殺意,放緩了聲音,哄著鑽進去的兒子。
“乖崽,出來讓爹爹抱抱。”
“不要!”
時樂坐在坑裡,濕漉漉的圓眼睛裡滿是憤懣,他怒斥:“壞爹!騙崽!”
羅澧眼底劃過抹笑,索性直接拂乾淨地麵灰塵,坐了下來。
“你說爹爹壞,讓爹爹有點傷心。”
他眼裡明明帶笑,聲音卻故意壓低,像真的很傷感似的:“彆人家的崽,長大了不都是要繼承家業麼?”
“為了你,爹爹可是打拚了多年。現在爹爹身體不行了,想要回山上修養修養,再看看你爸爸。”
“崽啊,看著你繼承閻王位,這大概是爹最後的遺願了,你真的不能滿足爹嗎?”
羅澧的語調越來越悲傷,最後,甚至直接咳了起來。
時樂聽著他的咳嗽,還有他說的那些話,剛才還憤怒的小臉,頓時蔫吧了下來。
“你,你是不是又在騙崽?”
羅澧沒回答,而是直接咳出了幾口血。
血浸在地上,刺眼的紅意讓躲在坑裡的時樂嚇的趕忙爬了出來。
“爹!”
時樂一出來,就仰著小腦袋看羅澧。
隻見羅澧那張俊臉上果然白的嚇人,唇角還染著血。
他對上時樂慌張的眼神,抬手抹了下唇。
“崽。”
“爹的遺願……”
時樂攥緊爪爪,原本堅定回山的念頭,現在瘋狂動搖。
眼前這個人,是親爹。
雖說親爹這些年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跟他見麵。
但是,但是他又說了,是在為自己打拚,現在打拚不了,才想退休的。
心軟的時樂拒絕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了。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是短暫幾分鐘,也許是漫長半刻鐘。
總之,攥著爪爪的時樂,吸了吸鼻子。
他把爪爪伸出去,握住了羅澧的一根手指。
手指很涼,涼的讓時樂更加覺得他爹真的要死了。
“我答應你。”
時樂垂著腦袋,渾身都散發著低迷的氣息:“你回山吧。”
“最後的時間,你要好好陪我爸爸。”
他爸爸養他很不容易的,他知道爸爸也愛這個爹爹的。
所以,就算是為了爸爸,他也得讓爹爹回去。
羅澧心願達成,滿足的把握著他手指的團子給抱起來,對著那張生無可戀的小圓臉,連親了好幾口。
“我就知道,我們崽崽最乖了。”
時樂沒吭聲。
他木著小圓臉,覺得在這一刻,從前的時樂已經死掉了。
現在,他隻是一副沒有靈魂的軀殼罷了。
羅澧抱著懷裡的小團子,揉揉臉,捏捏爪,再擼一擼短尾巴。
真爽啊。
他帶著時樂去見了判官,又見了黑白無常。
“以後,地府的新任閻王,就是時樂。你們輔佐著他,讓地府穩定運作就行。”
“好。”
見完幾位在地府裡算是重要的人,羅澧又陪時樂待了一夜。
次日。
時樂睜開眼,他爹已經沒了,而他還是隻小團子。
在這個到處都是鬼的地府,時樂麵無表情的想到,他彆想在化成人形了。
就算化形,用不了幾秒,又得被嚇成團子。
床頭放著身玄色的……團子衣服?
衣服下還壓著張紙條。
“崽,這是爹親手給你做的,你用本體也可以穿。”
“爹走了,有事找判官崔鈺。”
小紙條上簡單兩句話交代完,再沒有彆的廢話。
時樂坐在床上,麻木的看著紙條跟衣服。
過了小半天。
他抬爪搓了搓臉,認命的把衣服給套到了身上,除了衣服,還有個戴在腦上的流蘇冠冕。
時樂戴上後,甩了甩腦袋——
然後就被流蘇簾給拍的像挨了巴掌。
時樂:“?”
時樂丟掉流蘇冠冕,泄憤的踩了兩爪。
磨蹭好一會兒,他被崔鈺給請了出去。
崔鈺把地府律條,刑法,全都堆到他麵前。
“小閻王。”
“叫我名字吧。”時樂聽著閻王倆字就覺得自己不配。
閻王掌地府惡鬼,他怕鬼。
崔鈺最講究等級分明,自然不敢直呼他的名字。
想了想,他做出退步:“那我就叫您一聲大人吧。”
大人,聽上去比閻王好點。
“行吧。”
時樂勉強點頭。
“您的工作,就是要對那些作惡太多的惡鬼,評判他們可否入輪空,若入輪回,又將去六道之中哪一道。”
“若不入輪回,是送去哪一層地獄,還是要當場讓他魂滅。”
“普通人的生死輪回,鬼差按著生死簿便可按部就班的去執行。”
“那些特殊的,則是需要您親自處理。”
時樂消化了一會兒,才明白:“就是說,那些不走正常路的鬼,尤其是特彆壞的鬼,都需要我來決定他們去哪兒?”
“對。”
“那這些很壞很壞的鬼,是不是長得也很醜?”
崔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