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樂聽婆婆說過,她小兒子是死在冬日裡一場無名戰役中。
那年頭死的人太多,沒人管,也沒法管。
婆婆想兒子,想去把兒子給帶回來。
可她隻不過是個村頭的窮寡婦,想要去找兒子,彆說沒有盤纏,就是有盤纏,她想摸個方向都摸不到。
時樂看著婆婆眼裡流出來的淚,隻覺得心被刀子紮了似的,疼的厲害。
“婆婆。”
時樂伸手,給她擦著淚,聲音裡也帶著哽咽:“婆婆不哭,我還在呢。”
婆婆眼裡的淚仿佛淌不儘,她那隻枯枝般的手,緊緊攥著時樂,語調裡的悲痛讓人聽著就揪心。
她說:“我看到我的國正了。”
她說:“我的國正可憐呐,他打著赤腳,腳趾都凍爛了啊。”
隨著婆婆的一聲聲國正,站在時樂後頭的蘇狐,再也忍不住,嗚咽著哭出聲。
時樂抬起另一隻沒被攥住的手,揉了揉紅通通的眼睛。
揉完。
時樂一把將婆婆給抱住,小臉貼在她瘦弱的身子上。
“婆婆,我會把國正,還有國忠都帶回來給你看看。”
“他們下輩子一定會特彆幸福。”
時樂哽咽著向她保證:“不僅是他們,還有很多人,他們都會有一個很好很好的下輩子。”
那些漂泊找不到根的英魂,地府會去找他們!
時樂跟蘇狐待在鋪子裡,哄了婆婆許久,才讓婆婆的眼淚終於止住,
婆婆大悲了一場,精神愈發差。
時樂怕她的身子吃不消,便給蘇狐轉了錢,讓蘇狐去外頭買滋補的燉湯回來給婆婆喝。
蘇狐沒要他的錢。
這隻小狐狸被婆婆投喂了那麼久,眼下婆婆不好,她心裡頭也難受。
“我有錢。”
蘇狐說道:“可以給婆婆買很多補品。”
“也彆買太多,現在外頭有很多補品都是假的。”時樂經常看新聞,對這些消息都知道,他叮囑道:“我讓我爸給我送,我們家裡補品特彆多。”
“好。”
趁著蘇狐去買補品,時樂還給時賀打了電話。
聽說他是想要些補品,時賀二話沒說,就同意道:“好,我讓白琅給你送過去。”
“謝謝爸爸!”
時樂跟時賀又說了幾句,這才掛斷電話,繼續陪著婆婆。
很快。
蘇狐回來,給婆婆帶了補品。
兩人哄著婆婆把補品吃下,讓她接著休息。
“蘇蘇,我要回地府。”
蘇狐點頭:“你去吧,我在這裡看著婆婆。”
把睡著了的婆婆交給蘇狐,時樂轉身回了地府。
他沒急著去跟陸安怎麼商量賺錢,而是叫了範無救,謝必安,還有崔判官。
幾人在閻王殿的偏殿書房裡,談了好一會兒。
最後。
他們走出來時,意見都達成了一致。
時樂派遣專門的鬼差,走遍山河,尋找迷失歸路的烈士魂。
魂魄歸地府。
而烈士骨,由國.家接手,給他們一個風光的葬禮。
這件事做起來並不容易。
但時樂下了令,會將這件事一直做下去。
他相信,總有一天,所有烈士都可歸家,所有英魂都將安息。
在白街出現過的國正,時樂也正在尋找他。
“呼。”
忙到下午時,時樂趴在桌子上,累到小臉呆滯。
陸安湊在他身旁:“你化的搜魂符,真的能找到那個國正嗎?”
時樂揉了下臉,蔫蔫道:“應該是可以的。”
國正的魂魄既然出現過,那就說明離的並不遠。
搜魂符耗了他不少精力,如果再沒用,那他的符都白學了。
在等搜魂符起作用的過程中,時樂也能騰出空來,跟陸安說打工賺錢的事。
“直播,還有拍電視當龍套,蘇蘇說這些都來錢很快的。”
“我們隻要監視著打工的鬼,讓他們不要出意外。”
“你覺得這麼做怎麼樣?”
陸安遲疑著點點頭:“可以這麼做,但我們必須要有場地。”
“地府的鬼,派他們去打工,賺活人的錢之前,都得對他們進行培訓,還要跟他們簽訂誓約。”
“否則,一旦出錯,後果就很麻煩了。”
時樂聞言,重重的“嗯”了一聲。
在下班前。
搜魂符異動,終於察覺到了它要找之人的方位。
時樂帶上範無救,跟著搜魂符就追了出去。
搜魂符的速度很快。
時樂為了不耽誤事兒,直接變成小團子,跳到範無救懷裡,讓範無救帶著他飄。
不知道飄了有多久,終於,搜魂符在一處荒涼的矮林子前停下。
“國正!”
時樂變成人,跳下來後,直接叫道:“你快點出來啊!”
搜魂符停下,說明國正就在這裡。可此地沒有鬼現身,估計國正是在躲著他們。
畢竟,範無救可是明晃晃的鬼差。
“我是來替你媽找你的。”時樂大聲道:“我住在白街,5號鋪子是我的。你有沒有印象?”
他大聲叫了好幾次,就在範無救皺眉,準備直接一點點搜索時,終於,有個鬼露出了頭。
“你,你認識我媽?”
那是個不應該用年輕,而是該用稚嫩形容的鬼。
他穿著很寒酸,一身打著補丁的單衣,頭上戴著個帽子,帽子還爛了個洞,腳上更是光溜溜的,糊滿了血。
如婆婆所說的一樣,他連雙棉鞋都沒有。
時樂看的有點難受。
他衝過去,抱住那個臉龐稚嫩,衣服上卻到處是血的小鬼。
“國正,我來接你了!”
小鬼,不,國正他有點懵。
他被時樂給抱住,而且時樂還抱著他,吸了吸鼻子,像在憋著哭。
“你,你是誰呀?”
國正結結巴巴的問道,語氣有點無措。
時樂又抱了他幾秒,這才給放開:“你媽媽,我跟她關係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