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軍伍抓緊洗刷餐盤,整理條桌,再由小吏送回庫房。
竇良五人返回營房,發現同住的軍伍沒有歇息,而是聚在屋內,或站或坐,總結訓練經驗,討論得熱火朝天。
“過長橋時,步兵營能攔,咱們也能!”
“多想想辦法,彆像今天一樣,一輸到底。”
“木塔上可以互相配合。”
“瞧瞧趙校尉的親兵,那準頭,你們一個個的,不覺得慚愧?”
隊率單手叉腰,手點著麾下軍伍,嗓門不小,口沫橫飛。八尺高的魁梧漢子,做出這樣的姿勢,莫名有些喜感。
聽他提到趙嘉親兵,竇良五人不免訕訕。
今日之所以落敗,輕敵固然有,最根本的原因是實力不及對方,而且差距委實不小。
訓練結束後,五人也曾交換意見。
得出的結論是,那幾個少年根本沒使出全力。如若不然,他們連長橋都過不去,在橋頭就會全軍覆沒。
同樣的情形,發生在不同的營房。
無論邊軍還是羽林騎,在對抗式的訓練中,絕不敢有半點鬆懈。
負重跑全憑實力,沙陵步卒一騎絕塵,其他三營壓根追不上,隻能以彼此為對手。總之,保三爭二,絕不能落到第四!
接下來的器械訓練,各自鼓足勁頭,誓要為第一拚上一拚!
在軍伍激動振奮,製定出多種對抗方針時,四營校尉聚到一起,準備改變訓練計劃,提前移至下一座訓練場,開啟難度係數高達十二級的生存和對戰演練。
燈光照亮屋內,趙嘉站在幾人麵前,用木架支開硝過的羊皮,手持炭筆,在皮上勾勾畫畫,一邊落筆一邊講解。
等最後一筆落下,整個計劃已形成框架。
“如何?”放下炭筆,趙嘉取布巾拭手。
對於這項計劃,他算是滿意。是否能貫徹實行,還需聽取其他四人意見。
“甚好。”魏悅最先開口,支持趙嘉提議。
李當戶隨之點頭,同樣沒什麼意見。
兩人麾下都是百戰精銳,在邊郡時,時常深入草原,沒少同匈奴交手。在長安這些時日,雖也每日訓練,但強度再大也無法同真刀真槍的實戰相比。
繼續這樣下去,血性難免被消磨,對邊軍絕非好事。
趙嘉想保住邊軍身上的煞氣,魏悅和李當戶也是一樣。在前者提出新的訓練計劃之後,完全是舉雙手讚成。
“木箭代以鐵箭,佩鐵製刀匕,允許一定程度內的傷亡。”趙嘉補充道。
想要更接近實戰,傷亡不可避免,控製好度即可。
對此,魏悅和李當戶同無意見。
平日訓練中,雲中騎和上郡騎兵即用真刃,在四營之內不是秘密,連宮內的天子都有耳聞。
比起三人,曹時和韓嫣的表情稍顯凝重。
經過和邊軍的相處,兩人真切體會到,上過戰場的精銳,如開刃染血的刀劍,和未曾殺敵的軍伍截然不同。
趙嘉提出的計劃,邊軍半點不怵,甚至會感到興奮。羽林騎並未真正見過血,是否能夠適應,如今還是未知數。
“曹校尉?”
見兩人遲遲不出聲,趙嘉三人停止交談,視線一起轉過來。
曹時眉心深鎖,韓嫣沒有隱瞞,提出自己的擔憂。
“總要見一次血。”李當戶開口道。
如果是在邊郡,羽林騎早開進草原,和匈奴真刀真槍打上幾場。
現今不具備條件,退一步改成演武,強度和難度都降低不少。如果這還不能適應,最該考慮的不是擔憂,而是淘汰。
韓嫣知曉此言在理,隻是疑慮始終未消。
曹時沉吟良久,最終下定決心,參與此次演武。
是騾子是馬,總要拉出來溜溜。
出現問題及時補救,實在補救不了,他會親自上稟天子,從營中進行淘汰。
長安城內,回到家中的紈絝,各自哭訴在營中的遭遇,本以為能得到家人的理解,未承想,不等他們說完,父兄已怫然而怒,發踴衝冠,令老仆取來鞭子荊條,劈頭蓋臉一頓狠抽。
一邊抽一邊罵:老子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把你送進去,轉頭你就跑回來?
訓練艱苦?
XX的!
那裡是軍營,不是錦繡窩,更不是讓你去享福的!
撐不下來?
竇良怎麼說,陳蟜、王須、劉進怎麼說,灌賢又怎麼說?
不爭氣、不上進,丟儘祖宗顏麵!
一乾大佬越抽越氣,想到明日上朝,將要麵對竇嬰、陳午等人得意的麵孔,更覺得氣火上湧。
逆子,瓜慫,受死吧!
二十多名大佬集體發威,鞭子和荊條舞得虎虎生風。長安城南儘是紈絝的哀嚎,高亢淒慘,響徹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