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劉陵為淮南王女,所拜訪之人多位高權重,其中還有不少宗室,監視者借機查出不少違法之事。劉徹做出決定,待人手充裕之後,調出部分派各諸侯國。
籍此,本該在元鼎年間出現的“繡衣使者”,在建元二年就提前出爐。
雖僅是個雛形,且職權有所局限,但對有意集權中央的天子而言,確實是一個不小的助力。
前朝紛紛擾擾,政務繁忙,劉徹將近半月未至後-宮。哪怕是皇後陳嬌,也隻能在他至長樂宮問安時,才得見上一麵。
竇太後和王太後獲悉此事,前者沒做任何表示,後者借機提出,天子登基兩年,宮內家人子俱為先帝時遴選,該放出老弱無用者,新選年少貌美者充實永巷。
劉徹登基之後,不是留在宣室,就是宿於椒房殿,除了陳嬌,少有寵幸宮人。王太後提出此事,合情合理,竇太後也無從反駁。
陳嬌安靜坐在一旁,等王太後說完,才笑著接言:“母後所言極是,是我疏忽了。”
王太後看向陳嬌,眸底飛快閃過一抹詫異。
陳嬌笑容不改,轉向竇太後,言老弱宮人儘可放歸,先帝時遴選的家人子,願去者也可許歸。
“擇選家人子,當先從京畿之地,良家子及歲者儘可錄名。”陳嬌道。
“皇後想得周到。”王太後笑容和藹,似對陳嬌十分滿意。
竇太後半合雙眼,不發一語。
館陶長公主陪坐在側,當著竇太後的麵不好發作,到底意難平,端起漆盞飲下一口,用力放下,發出一聲冷哼。
待王太後離開,館陶到底忍不住,手指點在陳嬌額上,恨鐵不成鋼道:“嬌嬌,你傻不傻?”
“事情攔不住。”陳嬌靠向竇太後,避開館陶的手指,氣定神閒道,“早晚都要選,何必找不自在。”
“我是為你好!”館陶轉向竇太後,道,“阿母,嬌嬌尚無兒女,這時進家人子,實在不合適!”
“現在知道擔心了?”竇太後撫過陳嬌的發,沉聲道,“我早和你說過,如今再擔心也沒用。嬌嬌比你明白,這事攔不住。”
館陶臉色難看,她是後悔,可事已至此,後悔有用嗎?
“阿母擔心我,我曉得。”陳嬌笑盈盈看向館陶,道,“阿母能否助我?”
“如何?”
“搜羅美人。”陳嬌靠向館陶,輕聲道,“反正都要有,自己人不是更放心?”
館陶神情微變,看一眼陳嬌,又看向竇太後,見後者沒有反對,到底點了點頭。
“好,這事我來辦。”
王娡占下先手,也休想得意。
縱觀京畿之地,比起搜尋美人,她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長安城內掀起風雨時,長安城外,林苑之內,四營的實戰訓練正接近尾聲。
將近一月時間,羽林騎減員超過八成,經曆重重考驗,仍留在訓練場的軍伍,不說脫胎換骨,身上的變化也委實不小。
數百人擰成一股繩,不斷適應艱難條件及隨時會出現的襲擊,日複一日,意誌和戰鬥力都得到錘煉。
隨著減員數量增加,羽林騎必須開始躲藏,無法像最初一般,光明正大在林間行走。
曹時留心觀察,知曉所部的凝聚力和戰鬥力都在攀升。然而,比起向沙陵步卒靠攏,也開始神出鬼沒的邊騎,依舊是被碾壓的命。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沙陵步卒的主要目標是邊騎,除了最初一段時間,少有針對羽林騎。
這讓曹時和韓嫣爭取到時間,可以繼續在訓練場內躲藏,觀察邊軍的戰鬥,借以強大自身。
距訓練結束還有三日,羽林騎行到林間空地,借高草和倒木隱藏身形。
一次難得的機會,他們目睹沙陵步卒“圍殲”邊騎斥候,大獲全勝之後,掀開樹皮,挖出幾條胖蟲,收拾乾淨丟進嘴裡,吃得津津有味。
那一刻的衝擊,牢牢印在眾人腦海,一輩子都不會忘。
至此,羽林騎上下終於明白,為何沙陵步卒能完美隱藏,不留半點痕跡。
步卒早發現羽林騎,卻無意對他們動手。
事實上,在羽林騎不足六百人時,趙嘉直接下令,不到最後一日,再遇到對方,需得手下留情。步卒嚴格執行趙校尉的命令,一門心思對付邊騎,多數時間都會放過曹時所部。
發現這種改變,曹時決定冒險,主動做誘餌,助沙陵步卒圍殲對手。
雖然減員仍在繼續,但有沙陵步卒的“保護”,訓練將要結束,羽林騎仍存三百多人,以戰鬥力衡量,絕對稱得上是一場奇跡。
曹時靠在斷木後,不忘抓起草葉蓋在身上,形成天然隱蔽。
哨卒主動散開,確保不放過任何風吹草動。
餘下軍伍抓緊休息,恢複體力。發現水囊空空如也,挖起幾顆眼熟的長草,抖掉根莖上的泥土,送進嘴裡大嚼。
突然,西側的哨卒發出警報,緊接著,木製的箭矢從身後襲來,頃刻覆蓋整片草地。
曹時迅速趴在地上,趁箭雨稍緩,小心抬頭張望,認出襲擊者是誰,立刻對韓嫣打出手勢:“是射聲營!”
一株古木後,李當戶手握強弓,三箭連發,中途不忘開口:“季豫,此計果真能行?”
如果不成,上郡騎兵勢必會成為沙陵步卒的靶子。
“總要試試。”魏悅借助繩索,迅速攀上樹頂,在高處俯瞰,等待目標出現。
李當戶嘖了一聲。
數日來,兩人試過多種策略,結果無一例外,都是損兵折將,始終沒能成功。這一次,兩人豁出去,無論如何要將沙陵步卒引入包圍,甚至不惜以本營為餌。
“來了!”
魏悅的聲音傳入耳畔,李當戶頓時精神一振。
林風卷過,破風聲陡然襲來,魏悅從樹冠躍下,單手撐地,臉上未見緊張,儘是洶湧的戰意和難得一見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