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情況下,雙方的軍隊殺紅眼,你來我往,近乎打出腦漿子。
右賢王和右穀蠡王沒有參戰,兩人合計一番,認為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本部發生內-亂,彆部早晚會出問題。
軍臣單於固然衰弱,暫時還不會咽氣。對他們來說,軍臣單於在位,遠比於單和伊稚斜占據單於大帳更為有利。
為此,兩人合力找來漢家醫匠,並鼓動軍臣單於,漢家天子年少可欺,不如其父老謀深算。莫如遣使南下,再圖和親。
一來能減弱本部內-亂的影響,轉移於單和伊稚斜的注意力;二來,每次同漢和親,都能獲取大量的絹帛糧食,正趕上草原瘟疫,各部口糧不濟,迎一位漢家閼氏,馬上就能解決問題。
第三,漢家天子登基不久,必定不敢輕易用兵。大可以秋後南下做威脅,逼迫長安送來真公主,最好是天子的姊妹!
如果漢家朝廷識趣,送來真公主,可許其為大閼氏。
那個失去軍臣單於信任的大月氏女人,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是生是死,全在大單於一念之間。
軍臣單於有幾分心動,詢問中行說,後者對此表示讚同,更提議使臣出發後,發十萬大軍逼近漢邊。
大軍南下,既能予漢威壓,逼其退步,同樣能-抽-走於單和伊稚斜的軍隊,讓他們消消火氣,彆再繼續打下去。
即使兩人不想罷休,麾下人心思動,想著到漢邊劫掠,總不能強壓下士兵,讓他們繼續在草原拚命。如果兩人真這麼做,所部定然心生怨憤,正是大單於收割人心的良機。
中行說表麵是為軍臣考慮,事實上,背後不乏伊稚斜推動。
哪怕占據上風,伊稚斜也無意再打下去。
於單不管不顧,一心要消滅他手中軍隊,根本不考慮後果。伊稚斜所慮甚多,鎮-壓鮮卑叛-亂不久,本部力量損耗過大,彆部必然再生反心。
為免生出意外,絕不能繼續損耗下去。
至於左賢王於單,早晚有收拾的機會。
軍臣單於很快做出決定,匈奴使臣攜國書南下,匈奴大軍也開始在草原集結,浩浩蕩蕩向邊郡逼近。依大軍行進速度,秋收之時,必當兵臨城下。
漢家天子不答應和親,胡騎立即會攻打邊郡;若是答應,大軍不能白來一趟,照樣會燒殺劫掠。大不了事後推卸責任,言使臣走得慢,軍中沒接到消息。
掌握匈奴情報,大行令王恢立刻入宮麵聖,儘稟匈奴險惡用心。
劉徹震怒,“絕和親,伐匈奴”之心更為堅定。命宦者取來地圖,急召衛綰、竇嬰和直不疑覲見。同時命人往林苑,召四營校尉入宮,共商征北之策。
天子和諸位大佬詢北地詳情,趙嘉、魏悅和李當戶分彆作答。
地形、路線和後勤方麵,趙嘉是熟手,總能給出滿意答案。涉及到騎兵作戰,出擊匈奴大軍,魏悅和李當戶更勝一籌,借鋪開的地圖,勾畫出三條進軍路線,出發點分彆定在雲中、雁門和代郡。
“匈奴大軍南下,兵力達十萬,欲要阻敵並予以反擊,需儘調邊軍並發材官,以郡兵及歸降胡騎為輔。”
魏悅和李當戶沒少同匈奴交手,以兩人所部的戰鬥力,擊敗胡騎不難,難的是張開包圍圈,一舉全殲,不出現漏網之魚。
在場均為知兵之人,很快抓住重點。
“草原廣闊,匈奴逐水草、居帳篷,除王庭之外,各部均不築城。”竇嬰沉聲道,“遇其化整為零,散入茫茫之地,有向導亦難尋。”
“此番胡騎南下,正為千載難逢之機。可誘以利,四麵合圍,伏兵襲擊。”大行令王恢一邊說,視線一邊在地圖上移動,最後定在一點,持簡頁點下去,“此地有馬場,近年增牛羊,並建有穀倉,最為合宜。”
眾人順其所指看去,簡頁下赫然壓著兩個字:馬邑。
與此同時,匈奴使臣因家人子入宮,以為漢家有意和親,主使副使放鬆心態,享用美酒佳肴,喝得酩酊大醉。根本不清楚,他眼中“年少可欺”的漢天子,正在宣室內製定作戰計劃,打算征調大軍,給南下的匈奴張開口袋。
漢宮內,錄名的良家子進入永巷。
衛子夫如願入宮,卻因父兄無爵,母又曾為家僮,直接被劃入下家人子。兼相貌不夠豔麗,不被宮人看重,很快泯於眾人。
相比之下,館陶公主挑選的美人皆是身段妖嬈,豐姿冶麗。其中有兩人格外出色,不僅國色天姿,更熟悉音律,聲如黃鸝。
入宮時,兩人錄為良家子,實則父母俱為倡家,自幼學習歌舞音律。被劉嫖發現,將她們帶入堂邑侯府,一番教導之後,為兩人改籍。
此外,還有幾名少女姿色過人。
其中之一,竟出自趙嘉市田的人家,被柏至侯府選中,就此進入宮門。
入宮的家人子需學習宮規,學成後方能得太後、皇後召見。如要得天子寵幸,除姿容之外,還要看各人運氣。
衛青常在林苑軍營,要麼就到未央宮當值,家人子進到永巷,衛長子帶來口訊,方知衛子夫以良籍入宮。
得到消息後,衛青沉默許久。
趙信發現他情緒不對,詢問之後,按住他肩膀,道:“阿青,郎君說過,人各有誌,強求不得。再者說,到底是你的親人。”
人各有誌?
衛青再次沉默。隔日托人將新得的錢布送回家中,其後全心在營內訓練,對入宮的三姊,再不提及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