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比試仍是兩千人結陣。
虎賁軍汲取教訓, 當場演化陣型, 方陣同雁形陣互補,陣內再套小陣,務求做到儘善儘美, 能抵抗任何突變。
韓嫣和李當戶通曉兵法, 初見對方排兵,就知此戰非善。若執行之前製定的計劃,發揮的效果恐達不到三成, 必須做出改變。
“王孫,改結長陣。”李當戶隨父駐守邊塞多年, 對敵經驗更為豐富,當下做出決斷, “集結盾手直抵對麵,刀牌手暫並入弓箭手, 距離三十步,必須射空箭壺。”
說話間,李當戶躍身上馬,取下掛在馬背的牛角弓,試了試弓弦,眺望對麵戰旗所在, 戰意不斷升騰。
“待我斷旗斬將,王孫立率全軍壓上, 切不可有半分遲疑!”
“好!”
韓嫣鄭重應諾,迅速調動全軍。
李當戶猛一拽韁繩, 戰馬人立而起,發出響亮嘶鳴。
“隨我擊敵!”
伴著號角聲,三百騎越眾而出,隨李當戶直襲敵陣。
“放箭!”
虎賁軍早有防備,見騎兵衝來,當下-射-出一波箭雨。
箭矢形成黑鏈,鋪天蓋地,密集飛來。
三百騎表現從容,遇箭矢落下,多以臂上護甲和圓盾擋開,清脆的碰撞聲不絕於耳。實在擋不開,也能及時護住要害,以傷換命,確保能繼續隨軍衝鋒。
距離五十步,虎賁軍已連發三波箭雨,衝鋒的騎兵終於出現死傷,陸續有三十餘人退出戰鬥。
餘者仍未減速,任由戰馬繼續奔馳。
在飛奔中,李當戶鬆開韁繩,借高鞍和馬鐙穩住身體,繼而拉開強弓,取出專門斬旗的鐵箭,瞄準對方陣中。
箭頭被布包裹,攜帶的力度絲毫沒有減小。
破風聲中,三枚鐵矢接連襲至,準確擊在旗杆之上。力道之大,竟將旗杆生生-射-斷。
“武!”
目睹這一場景,親軍發出喝彩,士氣高漲。虎賁軍則陷入沉默,連箭雨都變得稀疏,威力驟減。
“再斷!”
李當戶一聲大喝,又是三箭齊發,瞄準另一麵戰旗。不想虎賁陣中同時飛出鐵矢,恰好擋住襲來的三箭。
看向手持強弓的兵家大賢,李當戶勾起嘴角,沒有半分遲疑,單手持弓,右臂前指。身後騎兵同時開弓,兩百多支鐵箭組成大網,瞄準目標位置,呼嘯著砸了下去。
跟隨衝鋒的多是上郡騎兵,射聲營精銳,箭術超群拔類。換做真正的戰場,這樣的距離,再加上這樣驚人的力道,套三層甲胄照樣會被紮成刺蝟。
麵對兜頭落下的箭雨,兵家大賢瞬間反應過來,不由得暗道失算。
對手斷旗實為餌,實際是想鎖定他所在的位置,隨後施以精確打擊。這樣做的目的很簡單,從最開始就擾亂虎賁軍指揮,借機撕開戰陣,再開亂戰!
奈何他未能想到,棋差一招,將戰機拱手相讓。
聽到響徹演武場的號角聲,中箭者麵露苦笑,對陣中同門頷首,隨即退出戰場。
留下的兵家門人照樣不好惹。
短暫混亂之後,虎賁軍的指揮重歸正軌。
見狀,李當戶既感挫敗又相當佩服。這樣的指揮能力,彆說是他,魏悅和趙嘉都未必能做到。論旗鼓相當,大概隻有邊郡諸位太守。
戰機稍縱即逝,戰場最容不得遲疑。
事到如今,想太多無用,李當戶當機立斷,長刀出鞘,率騎兵直撲敵陣。
“戰旗已倒,敵將已去,隨我殺!”
號角聲中,李當戶一馬當先,韓嫣率餘部迅速壓上。
行進中,盾手排成長列,每踏出一步,大地都似在震動。距離漸近,持大盾的軍伍同時發出高吼,仿佛人形猛獸,凶狠-撞-向虎賁前陣。
“破!”
盾手力氣驚人,甫一照麵,就有數十名虎賁軍伍大盾脫手,被-撞-得倒飛出去。
虎賁前陣出現空隙,親軍衝陣更為勇猛。隻是不再排成長龍,而是三五成陣,以盾手開路,緊跟數名刀牌手和槍矛兵,更有一伍弓箭手和短矛兵。
早在演武之前,四營就接到命令,此戰不用-毒-煙-筒。
戰前排兵布陣,趙嘉幾人合議一番,毒-煙-筒不能用,索性全部改成短矛。反正都是擾敵,扔什麼不是扔。
可惜的是,曹時所遇對手非比尋常,趙嘉和魏悅臨時調整戰法,短矛兵基本沒能發揮作用。臨到韓嫣和李當戶,終於回歸“正常”,將各兵種巧妙結合,撕開對方前陣,合力在陣中衝殺。
高台之上,從劉徹到諸臣,再到各家大佬,終於有了觀演武的真實感。
如果都像曹時一樣不管不顧全靠剛,或是像趙嘉魏悅一樣不按牌理出牌,儼然將正規的排兵布陣拋到腦後,估計諸位兵家大佬都得氣得自掀棺蓋。
劉徹站在木台邊,望見場內戰況,貌似不分勝負,陷入膠著。可對比之前兩場,還是能看出不少端倪。
就目前而言,李當戶韓嫣未必會敗,可想勝也不是那麼容易。
凡是知兵之人都能看出,在指揮調度上,虎賁軍明顯更勝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