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賢王被一刀砍傷左臂, 不慎墜落馬背。所幸王庭禁衛和親衛奮不顧身, 拚命殺到近前,攔住趙嘉和漢騎的刀鋒,驚險保住於單性命。
主將在戰鬥中落馬, 對士氣絕對是不小的打擊。
數萬人的鏖戰, 於單獲救的消息不可能立即傳開。遠處的胡騎僅看到於單被趙嘉砍下馬,王庭禁衛一擁而上,始終未見到於單再次現身, 士氣不由得跌落,攻擊為之一滯。
趁你病要你命。
趙嘉抓準時機, 召集親衛,以手-弩-射-殺王庭禁衛, 隨即抓起一杆長矛,將於單掉落的頭盔挑起, 高高舉在半空。
“左屠耆王已死!”
“於單已死!”
“酋首在此!”
趙嘉的喊話聲不斷擴散,越來越多的漢騎高吼著“酋首已亡”,凶猛殺向對麵的胡騎。
反觀匈奴,因於單被-弩-箭-壓製,坐騎又被砍死,隻能被衛青等包圍, 遲遲無法殺出,更無法通知麾下他並未戰死。
士氣此消彼長, 匈奴傷亡不斷增大,咬牙拚殺的彆部隨扈開始動搖, 死戰的信念生出裂痕。
中行說的警告和威脅猶在耳邊,但左賢王生死不明,大軍群龍無首,即將被漢軍分割包圍。繼續廝殺下去,非但勝算不大,怕是會全部死在雲中之地。
跑還是不跑?
跑了必定會惹怒本部,甚至被派兵攻打,但無論如何有一線生路。若是不跑,堅持和漢軍廝殺下去,以雙方的戰鬥力和士氣來看,自己必然是死路一條!
法不責眾,彆部玩得爐火純青。
換做冒頓和老上時期,他們未必敢。如今的匈奴早不比以往,大可以賭上一賭。
羌部和氐部首領距離最近,彼此又曾結盟,此刻互相打出手勢,同時下定決心:跑,必須跑!
於單遲遲不露麵,八成已經戰死,未死也定然身負重傷。數萬人的戰場,重傷會是什麼下場,不用說都清楚。
繼羌部和氐部之後,鮮卑和丁零也生出從戰場-抽-身的念頭,在廝殺中不斷靠攏,隨時準備合兵向北跑路。
反倒是月氏追隨本部騎兵,一心一意同漢軍廝殺,絲毫沒有退卻的跡象。
究其原因,這些月氏人遠離部落,沒有自己的牧場,隻能依附匈奴生存。匈奴騎兵不退,他們必然不能退。
隨著傷亡繼續擴大,羌人和氐人決心跑,鮮卑和丁零緊跟著一起逃。他們身後有部落和族人支撐,大不了舉部遷徙,被逼急了,直接抄刀子反-叛。
之前被中行說威脅,又有左賢王壓在頭頂,各部才下定決心死戰,不殺入雲中郡誓不罷休。奈何戰況瞬息萬變,於單生死難料,頭盔都被漢將奪去,眾人赴死之心瞬間打了折扣。
沒有考慮多久,戰場上就開始出現逃兵。
外圍的彆部首領最先發出訊號,找準漢軍的薄弱處,集合全部力量,不計代價殺出去,策馬向北逃竄。
之前劫掠胡市,他們都沒少撈油水,此時返回,隻要避開王庭問責,已經算不上吃虧。如果繼續留下去,被漢軍徹底包圍,那才是得不償失。
有一就有二,有十就有百。
彆部逃兵不斷出現,匈奴大軍的士氣跌入穀底。除了被重重包圍的本部騎兵和全力拚殺的月氏人,彆部隨扈都在向外拚殺,隻要找到空隙,第一選擇必然是脫離戰場,向北方逃竄。
發現胡騎的狀況,趙嘉當機立斷,下令漢騎放開缺口,任由彆部隨扈北逃。集合更多力量包圍匈奴本部,務必不放走一人。
命令傳達下去,越來越多的彆部胡騎逃離戰場,僅留本部和月氏騎兵苦苦支撐,繼續同漢軍廝殺。
趙嘉手持長矛,策馬衝向王庭禁衛,沒有-挑-刺,而是斜擎矛身,借衝勢直接橫掃。伴著脆響聲,矛身當場折斷,攔路的王庭禁衛儘數被蕩飛出去。
丟開半截矛杆,趙嘉-抽-出長刀。
雪亮的刀鋒即為指引,漢騎不斷聚攏在他身後,組成一柄黑色的利刃,一次又一次撕開匈奴的防守。
血雨彌漫,漢騎的黑甲儘染殷紅。血絲沿著著刀身和鎧甲邊緣滑落,戰馬不斷打著響鼻,噴吐白氣。
漢騎刀鋒所指皆是死亡,匈奴人的血彙成一條條小溪,儘頭處,地獄的大門正緩緩開啟。
最後一支羌人脫身,漢軍號角聲突起,對本部騎兵的包圍徹底合攏。陷在其中的於單和匈奴騎兵孤立無援,再無脫身可能。
麵對即將到來的死亡,月氏人發熱的大腦開始清醒,森冷的刀鋒遞到麵前,墜馬的那一刻,
他們終於發現,除了自己,視線中再無一支彆部扈從。
包圍圈不斷緊縮,漢騎猶如收割粟麥,從外圍開始,不斷向內切割。
月氏騎兵一批批倒下,再無力同漢軍抗衡,很快全部戰死。
匈奴騎兵尚存六千有餘,在於單和幾名千長的指揮下,完全放棄防守,一次又一次向漢軍發起衝鋒,試圖殺出一條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