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伊稚斜揮動韁繩,下達繼續前進的命令。
劉陵握住手指,待傷口不再流血,舉袖遮在麵前,擋住不斷襲來的沙風。透過衣袖的縫隙,眺望無儘荒漠,眼底燃起灼熱的火焰,那是無儘的-欲-望和野心。
匈奴千長抵達樓蘭,按照劉陵所述,很快找到藏匿在一間酒肆的門客。見過劉陵手書,對上半截玉環,門客沒有拖延,立即隨匈奴人出城。
因行色過於匆忙,加上貨物未出售就要離開,難免引起樓蘭人注意。
見昔日的奴仆竟敢攔路,匈奴人怒不可遏。反正此去不知何時回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城內肆意劫掠,大開殺戒,其後揚長而去。
此時,恰好有百多名月氏騎兵經過樓蘭。
由於常年和匈奴打交道,在匈奴騎兵衝鋒時,帶頭的百長就認出對方身份。眼珠子轉了轉,迅速帶人躲藏起來,任由匈奴人在城門前逞凶,一直沒有露麵。
直到殺戮結束,匈奴人儘數離開,月氏人才陸續現身。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讓樓蘭人刻骨銘心,永世不忘。
踏著匈奴人留下的血路,月氏人衝入城內,殺死樓蘭王,將王宮內洗劫一空。更在城內四處放火,不少商鋪被付之一炬。
兩名月氏人放飛黑鷹,陸續有三百多月氏騎兵趕至,身後還跟著成規模的匪徒。這些匪徒在城內燒殺搶奪,整個樓蘭遭遇劫難。
無論本地居民還是外來的商人,匪徒皆不放過,死者不計其數。
幾支漢人商隊聯合起來,共同抵抗月氏人和匪徒。奈何敵眾我寡,力有不逮,最後無一人存活,儘數死在這群強盜刀下。
在場月氏人都很清楚,匈奴已經戰敗,草原恐將易主。他們在西域耀武揚威的日子不會持續多久,早晚都要離開。
樓蘭卡在東西商道之間,積累的金銀寶石和絹帛香料早就讓他們眼紅。如今有匈奴人開頭,他們自是要抓住機會,將城內搜刮一空。
為免留下證據,也為將鍋徹底甩給匈奴人,凡是知曉他們身份的人必須殺死,不能留下一個!
月氏人下手狠辣,行動乾淨利落,並未留下太多把柄。時間長了,真相被埋沒,恐怕真能被他們得逞。
然而,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匈奴人跑得太快,一路西行再沒回頭。漢軍也來得太快,更抓住一夥賊匪,樓蘭發生的一切,很快大白於天下。
最初一段時間,漢朝忙著追繳匈奴殘兵,接管漠南、漠北和西域,暫時騰不出手來收拾月氏,令其產生錯覺,以為事情做得天衣無縫,不會帶來麻煩。
殊不知自己早已經暴-露,犯下的罪行被記在漢天子的小本本上,列入必須收拾的第一梯隊。
等他們反應過來,漢軍已經殺到家門口。
大軍由衛青、趙破奴、趙信、公孫敖和李敢率領,分三路摧枯拉朽,將月氏徹底掀翻。
逃走的翕侯僅有兩人,帶走的兵力不到一萬。
這些人一路南逃,衛青一路銜尾追殺,最後竟殺到一個不剩,將其徹底在曆史長河中抹除,消失得比匈奴更加徹底。
鑒於是月氏人自己找死,有這個下場實在怪不得旁人。隻是滅掉月氏,相當於把貴霜帝國也給扇飛,直接讓曆史拐個大彎,趙嘉委實沒有想到。
可扇都扇了,結果已經造成,他又能如何?
到頭來也隻能攤開雙手,反正對漢朝有利,曆史轉彎就轉彎,愛咋咋地!
元光五年初,漠北之戰的捷報送達長安。
一同送來的,還有右穀蠡王和十六名匈奴貴種的人頭。
右穀蠡王的計劃終究未能成功,試圖保留的火種被掐滅,假意投降的親信也被識破,部落中的戰士儘數戰死。
雖有部民衝破輔兵,逃入極北密林,卻再無法對漢朝形成威脅。
以存活的匈奴數量,彆說恢複冒頓單於時的榮耀,重塑軍臣後期的實力都是天方夜譚。
更何況,他們逃入的密林生活著不少蠻人,惡劣的環境下,必然要爭奪生存資源,戰鬥不可避免。即使揍趴下蠻人,還有虎視眈眈的彆部胡騎和漢軍。
這些北逃的匈奴,想要恢複人口千難萬難。沒有足夠的戰士,注定會從食物鏈頂層跌落,淪為他人的獵物和餌料。
看過大軍呈送的戰報,劉徹心情大好,再翻閱繡衣使者送來的情報,也能做到平心靜氣,不會輕易大發雷霆。
“傳旨,前淮南王太子遷病重不治,念其舉逆有功,以侯禮葬。前淮南王女陵悖逆無德行,除氏,殺,不入陵寢。”
“敬諾!”
劉遷是因恐懼自儘,還是被劉陵謀害,對劉徹而言已不重要。人死如燈滅,他會留給對方最後的體麵。
至於劉陵,除非此生再不露麵,否則,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也定要將她挫骨揚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