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興柱默默無語, 出了這樣的事,誰也不想, 隻是馬大夫是過不成節了,連青天老爺還有各衙差,還有那東街上的人都過不成節了。
“這個天氣這般的熱,這樣鬨下去,怎麼得了?!”張興柱道,“萬一有個什麼病,容易得瘟疫啊。”
“所以縣太爺才急了, 要我過去走個過場,然後勸人下葬。”馬大夫搖頭道:“但這事確實是難, 王婆子抓不到,這個事哪能輕易了結?!畢竟苦主實在太可憐, 青天還能強行讓人下葬嗎?!所以,得靠人勸。不光找了我,還找了他們家的親戚族人什麼的, 來說和說和先把人下葬了再說。”
“不容易啊, ”張興柱知道有這個習俗, 因為人是橫死, 不是正常死亡, 就不算喜喪,不鬨一鬨,不停一停靈,哪裡說得過去,會說是家裡冤魂不散的。
都是普通百姓家,這麼熱的天氣,都不可能有冰能鎮住。
所以這個事, 怕是得弄的半個縣城都是穢氣,俗稱死氣。
想要勸人入土為安,依他不鬨個幾天都不算完。而人隻會越來越臭,這可真是……
張興柱回了院子裡取了幾個青團用布巾包了給他,道:“帶著吧,去了那要是一時回不來,都吃不上一口,好歹餓的時候頂一頂。這不是肉食,也不妨事,礙不著苦主人家的眼!”
馬大夫接了,笑道:“家裡兒子媳婦也給準備了,真要一時回不來,我兒子會給我送水食的。隻是人家在那,不好入口倒是真的!”
人家在哭喪,你在吃東西,偷著吃不對,光明正大的吃,也顯得太理所當然,很容易得到遷怒。
天熱了火氣大,又浮躁,這可真是……
馬大夫將團子塞進衣兜裡,見又有衙差來催,一時急躁,正準備走,卻聽見有鄰居火急的跑來,一臉興奮的道:“興柱,季家來人了,在你家門外站著呢。我們聽見,也沒叫知道你們在這。他們正一臉猶豫的站在門外,還以為你們家人不在家……”
馬大夫一聽,樂道:“舍得來人了?!”
“我節也過不成了……”張興柱道:“怕不是來鬨著要兒子的。”
馬大夫道:“大過節的有話好好說,彆太大火氣。我先走了,衙門那催的緊!”說罷一步三回頭的跑了。
張興柱回鄰居,道:“來了幾人,兒子媳婦都來了嗎?!”
“沒,沒,隻老兩口,打扮的挺好,是來走親戚的,不像是找過節的。”鄰居樂道:“兒子既不來,便不是來打砸鬨事的,放心吧。有話好好說,彆吵吵。要是真談不攏崩了,他們家兒子多,難道咱城裡鄉鄰家的兒子還少了?!彆怕事,真不成了,來叫上一聲,包管一街的青壯都出來與他拚了,大妮這般好性子,隻要要求不高,想再找個成婚還不容易?多少青壯年還沒結婚呢,到時候我給你家大妮介紹……”
張興柱聽了都不知道吐糟啥,不過還是謝過,見鄰居家去了,他這才回來給張融融說。
家裡就是一靜,張融融道:“人既來了,就請過來說話吧。”
“在這邊談?!”張興柱道。
“這邊茶水果子都是現成的,省得去那邊費勁的張羅,我估計是來做客的,咱們家也拿出禮數來,先客客氣氣的,先談談看,真談不攏,也實沒必要翻臉,說什麼打架,那是想太多。”張融融道。
“行,我去請過來。”張興柱道。
張強和張恒立即就站起來跟過來了。
“你們跟來乾啥?!”張興柱道。
二人站住便不動了。
張興柱啐道:“顯擺我張家也有兒子?!老實呆著去吧。”
比能比得過人家有四個兒子嗎?!真是!
大妮心中微暖,看向張強張恒的眼神裡都帶著暖心。季大牛卻搓著手很緊張,一張臉青了又白,白了又青,跟會變臉似的。不是他不中用,實是這個時代,很多人的一生的事,都是由父母決定的。很多人的不幸,也是由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連婚姻都得包辦的年代,又能指望幾個人真正的改變命運呢。大多數都是這樣不由自主。
張強坐了下來,心不在焉的找事做,李氏見他這樣,便勸道:“去老姑奶奶身邊坐著吧,一會子長輩說話,咱小輩彆插嘴,等姑奶奶和爹發話了再說也不遲啊。”
張強一聲不吭,到張融融身邊坐下了。
張恒嗬嗬冷笑,眼神像刀子似的一眼眼的往季大牛身上甩。也起了身坐到張強以下去了。對麵則是留了客座,是準備給親家們來坐的。
見陶氏不安,張融融笑道:“踏踏實實的好好做飯要緊,有客上門是喜慶的事,難道咱的節還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