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水流急,隻怕被卷走了,”有人歎道:“這麼長的時間,是不可能活得成了。”
正說著呢,馬大夫氣喘籲籲的到了,道:“哪兒呢,人呢?!”
“哪有人啊,沒撈上來呢!”左右的人道。
馬大夫一愣,哦,那就不是來救命,是來驗屍的了。
他無語道:“這都叫什麼事啊……”
張興柱眼疾手快的扯他一把,道:“你這老胳膊老腿的這麼跑,受得住?!”
“受不住也得來啊,哎喲,這些日子也沒個消停的時候,叫人喘口氣也喘不上……”馬大夫道:“縣太爺也知道了,直叫一定要打撈上來人。然後好好安葬了,這事就了了。出了這意外,也該了了。若是苦主家再不放的,這兩家一律進監牢裡吧。縣太爺是真怒了。”
能不怒嗎,之前苦主家屬再鬨,也忍著折騰,可是再沒脾氣的人,再可憐苦主兩家,也是有受不住的時候啊。
王婆子都被逼死了,若是再不放,真的就得關了。
這也太過份了。
不少百姓還有在那勸苦主家屬的,道:“冤有頭,債有主,冤孽就到底為止吧,再抓著不放,可就不是冤,是惡了,該放手了,人眼看著肯定是沒救了,你們就放過吧……”
苦主家屬眼睛都是哭紅的,都沒吭聲。
衙差隻叫送這四人回家去。結果還沒送呢,王婆子的親人們來了,一來就呼天搶地的嚎哭,既悲壯,又接受不了,哪怕之前再怨她犯了錯拖累了家人,可她也是活著的,哪怕一去無回,至少是知道她是活著走的,可是就這麼死了,誰能接受?!
頓時一腔怨恨,這些日子以來的委屈全朝著苦主家屬衝來了,好多人要往這邊衝來,幸而百姓們早有防備,便去苦拉。
王婆子家屬們一頓嚎,“……她死了,她賠命給你們了,你們還不滿意嗎?!她被你們逼死了,逼死了啊……她沒有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要你們家人的命,她是貪,可是失誤,是你們非要她拔牙,為什麼出了事就怨她?!為什麼生孩子不多準備準備,為什麼一出事就賴她啊。夠了沒啊,她一條命夠不夠啊,不夠我們也賠給你們……也用不著跳河,我們自去到你們家門口去吊死。一排一排的,夠還了嗎?!夠還了嗎?!”
苦主家屬似是被嚇到了,直愣愣的倒下去,有進氣沒出氣的。
得,馬大夫還得去救人。救了這頭,又顧那頭,忙的腳不沾地,若不是張興柱略扶一扶,馬大夫也得累倒了。
百姓們聽著王婆子家屬在那哭嚎,一時也挺難受的。很多人都哭起來。
天漸漸沉下去了,太陽要下山了。
河麵上才呼出一聲,“……找到了,在草裡沉著呢,被水草給纏住了……”
“快來幾個人來拉繩子……”
王婆子家屬們拚命的往河裡爬,道:“……讓我們也死吧,生不如死啊,家破人亡了,生不如死啊……我們是怨你,可你不該死啊,你死了,叫我們怎麼辦啊,啊,怎麼接受啊……娘啊……你為啥要死啊,他們不放過我們不放過就是了,你好好活著去服役不行嗎?!為什麼要跳河啊……”
百姓們苦苦拉住,才沒叫激動的爬到河裡去。
張興柱聽的難受,也落了兩滴淚。
很快幾十個人,好幾條船幫忙著,才把人給拖回了岸邊上。
在水裡泡的時間不算太久,雖沒浮腫,但人已經發白了。
與死魚色沒什麼區彆,這樣哪還能有什麼活路?!
一進哭嚎聲不絕於耳。
衙差們也是苦逼不已,連感歎都沒時間感慨什麼。
因為沒有人知道該怎麼說。
當下也顧不上彆的了,隻求彆再像上次一樣臭個幾天,鬨個幾天。那真的才是真要死。真折騰不起了!
“投河死的罪人,也是罪人,當立即下葬。彆耽誤了。今晚就葬。不可停靈!”衙差們道。
家屬受不了,說沒棺材,怎麼葬,難道是罪人,是橫死的人,就隻能這麼什麼都沒有的葬了嗎?!
百姓們看不過去了,便道:“各家捐個幾文,買口薄材給叫葬了吧。也是可憐,咱們都買點紙,去燒一下,送送上路。這些事,人死了,都一筆勾消吧!彆再鬨了!”
當下就將人拉回了城裡,王安平也捐了十來文,當下棺材鋪就送來了一口薄材,家屬們告彆過,磕了頭,燒了紙,全城的人當晚就點了火把到了王家祖地給葬了。
罪人不能葬祖墳的,但因為是特殊情況,安撫家屬,縣太爺準她給祖墳下葬。這事才算安定。
到了好晚,張興柱和王安平,還有季大牛才回來。
張強張恒還怕他們出事,出去找了找。
五人是一並回來的,回來後,興致都不太高。
張興柱感慨的道:“人這一生,意外真多。”
“哪家都意難平。”張融融道:“這樣的事,又怎麼判斷是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