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了澡,小妮已經亮著眼睛,前來跟王安平一道聽張融融講課了,十分認真。
甚至到了很晚,也依舊舍不得離去,總有一副孜孜不倦的氣質。
如果不是有點不知天高地厚,其實這份努力的勁頭,人看著也覺得敬服。
“表叔,”小妮悄悄的問王安平,道:“表叔,我想改個名字,可以嗎?!”
王安平道:“嫌小妮這個名字土?!”
小妮撓撓頭,脹紅了臉道:“我想跟姑奶奶說,又怕姑奶奶說我,我覺得姑奶奶嫌我事多。與爹說,爹得罵我。這名字是娘給我取的,可是我覺得這名字取的也太隨便了。表叔的名字寓意多好啊。安平,一聽就寄與了願望。”
“安平這名字是錢老太婆給我取的,就是那個折磨我娘半生的我親奶奶……”王安平淡淡的道。
小妮怔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他會說這個,都沒反應過來這話啥意思。
王安平十分平靜,道:“如果你要改名字,自己去與表哥說。我知道,從今天起,你立誌是要做兒子了。想取個男兒的名字也正常。自己去說便是了!”
小妮激動的道:“表叔是說我在利用表叔的意思嗎?!是你奶奶對你不好,給你取的名你都沒舍棄,我卻要舍棄我死去的娘給我的名字是不是?!連表叔也覺得我是在癡心妄想嗎,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讓表叔也討厭我?!”
王安平見她低泣,道:“彆總是想著憑什麼彆人有,我沒有,彆總是想著為什麼彆人討厭你,多想想自己做對了什麼吧!”
“我就是不明白。”小妮喃喃道:“我哪裡錯了嗎?!”
這小丫頭,現在悟性還沒悟透呢。
王安平歎了一口氣,見她還在想著為什麼,這心裡對她其實也喜歡不起來。其實娘的意思很明白,小妮的想法若生在開明的時代,一點錯也沒有。因為那裡有條件也有社會基礎去成為她的依靠。
可是,這裡不是。她雖有著理想,也有著思想,可是卻不明白這種與社會現實的割裂,她本身是無法彌合的。
這就需要極高的情商,以及裝相的技巧,去彌合好所有對自己不利的外部環境,才能稍微自由的生存,去實現自己的誌向。當然完全的實現,這也彆妄想。
可是,小妮幾乎是沉浸在一種對抗而非平衡的心態之中。
把太多的情感浪費在憑什麼我不能,而不是憑什麼我能,我能的同時,該做點什麼去實現我能。
這種對抗,表現為叛逆,將來行事,必然激進。
又沒吃過苦頭,幾乎是在一個溫室的環境中長大的,根本不懂外部的殘酷,這個心態啊。早晚要崩掉。
人心中的氣,這個誌向的氣,當然是好事。這是人向上的動力。
然而這氣,若隻是氣憤,又有什麼意義呢?!
將來與家裡人較勁,與社會去較勁說理嗎?!
誰會理你這一份憑什麼,為什麼?!
社會隻會痛打你,外麵的人隻有不教而誅的教訓,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王安平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這小丫頭卻因為年紀小,還沒有足夠的領悟力,一時之間,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