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則是不知所措, 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在那茫然在狀況外。
小妮一見, 心中像挖心一樣痛, 隱隱的預感到自己失去了什麼, 而這種失去, 她已經無力阻止。
她還年少, 現在的她,根本不知道這樣的代價意味著什麼。或者說,她還不知道這種代價, 到底有多重。
可能她以為這是永遠都在的東西。她以為親情是消耗不完的。這就是過於年輕的人的自以為是。
她跪著又向季家爹娘,道:“是我不懂事。那件事, 我保證, 至此之後爛在肚子裡, 絕不會再提, 若是敢提,不如豬狗!”
季老娘想要唾棄她麵, 一個字也不相信她。但把柄之所以是把柄,就是在於投鼠忌器!若不是顧忌這個秘密,她早就在她剛回來時,已經罵開了。村裡罵人那一套, 她可是駕輕就熟。
然而,顧忌著這個,哪怕覺得她很惡心, 一點也不相信她的話,可是她卻不得不忍下來,並息事寧人。
她忍了忍, 道:“希望親家小姨說到做到,彆又到了下一回,再拿出來用人。用人的時候,叫什麼季嬸嬸,我是沒這福,再不敢叫親家小姨叫一聲嬸嬸了。以後,隻彆惹我,我就謝天謝地了!”
小妮心中一顫,道:“多謝寬宏大量!”
季老爹沉著臉,什麼寬宏大量,這是迫不得已。
娘的,有把柄就是麻煩,連發作也不能夠。他移開目光,不看這小妮。這心裡是真恨不得咬死她似的。
受這窩囊氣,是萬萬沒有料到的。虧啊,虧死了!
陶氏看了一眼李氏,什麼叫爛在肚子裡再不提,這是有事啊。她看了看季家父母的臉色,又用手肘拐了拐李氏。
李氏有耳朵聽著呢,這是打什麼啞謎呢?!嘿,這個家裡,還是有很多秘密,她們是不知道的。真是心癢癢!
小妮又跪向王安平,道:“表叔,是我的錯,這一次,是連累表叔了!”
李氏撇撇嘴,心道,明知道表叔和大牛在衙門裡還沒站穩腳跟,明知道要連累,卻還是這麼做了,嗬嗬,這樣的道歉,值個啥錢?!
表叔也是倒黴,這可真是無妄之災啊。這要是真丟了差事,多冤啊。姑奶奶用了這麼多心才把表叔弄進衙門裡去,結果倒好。
小妮真不愧是憑一人之力得罪了家裡所有的人。不是李氏冷笑,而是這樣的人,斷了外嫁的路就算了,還自絕了家裡的人情,就這樣,還以張家為根本,為根基,她憑什麼就這麼作呢,難道以為親情不會疏離嗎,終究還是小,且不知道這樣做的代價呢。太任性了。可惜,一切也並非能如她所願,她以為道歉就行了,其實真正失去的,她現在哪裡知道有多少?!
都說她聰明,李氏卻以為這叫蠢材。以為憑著血緣在家裡當個兒子就行了,聰明有能力就行了?!嗬嗬,沒有助力,誰都是根蔥。而要以家裡為發展,有前程的人,一舉把家裡所有人都推的遠離了,這樣的人,比做錯了小事跌了一跤的人,跌的更重呢。
利用人情的人,遲早也要被人情所拋棄。可惜這小丫頭現在還一無所知。
她太年輕,根本不知道代價這種東西,到底有多重!
就這樣了,還瞧不起兩個嫂子,嗬嗬,她們的確是無用之人,隻知道帶孩子生孩子做家務,可是,她們至少是按世俗規矩辦事的人。
小妮突破了這個,卻不知道圓融,到最後,可能什麼也得不到。
所以才說,不按規矩辦事的人,真的是個大坑,你甚至不知道她會扔出什麼樣的雷來,不按規矩的章法來,連預測也預測不到。
她這個性子,也是活該吃虧吃苦了。多吃點苦才知道好呢,才會學乖呢。
王安平的表情挺平靜的,這一次完全沒有用複雜的表情,或是用教訓的語氣說什麼,隻道:“我本就是寄居之人,說連累真談不上。本來這差事我也是僥幸得之,便是真丟了,也不礙著什麼。實不用為這個與我道歉。”
竟是不受。語氣也是客客氣氣的疏離客套。並且是極度疏遠。什麼叫寄居之人?!意思就是我欠了你張家的,你連累了我,我也該受的。這一次就算還清了,這是徹底要拉開距離了。
小妮心中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她隱隱的覺得,她以後可能要成為邊緣人了。
她不想成為邊緣人,所以才拚了命的要留在家裡,結果到最後,掙紮來去的,還是成為了家裡的邊緣人?!
“爹!”小妮眼淚嘩嘩的直掉,看向張興柱道:“爹,我錯了。我對不起張家!”
“你也大了,我再傷心,再難過,也終究是管不了你了。你的事,你自己決定吧。姑奶奶既說以後事都依你,你自己的事自個作主便是。隻是隻這一次,連累了家人,我可以悶聲吞了這一回。若有下回,我也留不得你在張家了,你,以後自行衡量吧。”張興柱不看她,語氣裡難得的失望加上挫敗感,還有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