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送了人到府城, 季老爹聽說也不定時回縣裡,便也沒等,先回縣裡去了。
而王安平等人則在府城下了船後, 力夫們把棺木給綁好,六個人合夥抬了起來, 慢慢的往府城衙門送去。
這一路, 張雲帆都沒說話, 卻默默的記下路程, 還有進了府城以後的排麵, 街道,還有各種各樣的人群。她的眼睛一直沒停, 看了府城與縣城不同的建築和高大的屋宇,她卻沒在這上頭停留太久。繁華是一定的,然而更繁華的是, 這裡的人,車馬不息,船如遊織, 這碼頭修築的十分大,進來的時候還得排隊。
而商隊則是一隊一隊的,還有不少聽不懂的鄉音, 來自不同的地方。
她在這裡看到了更多的商機。
人, 果然還是得出來, 才能看到外麵的世界有多大。困在縣城,隻能有一方小天地了。
“多看多想多記, 少說。往後就是咱倆來府城了……”張雲帆道。
李方也是來過府城的,隻是這一回的印象卻大大的不同,點了點頭, 道:“這裡變化很大,這碼頭修的真漂亮,真大……”
縣裡的房子都是一層,就少有那種二三層的,有這種也是酒樓,進去裡麵,飯菜都貴的要死。一般是商務用的,都是談生意宴客用的。多數百姓人家不就一層,頂多帶個院兒。但府城不是,幾乎有幾條街都是三層的那種木樓。掛著燈籠,燈籠上寫著店名,賣酒,賣糕的,賣花的,賣首飾綢緞的到處都是,甚至連碼頭上還有排著車的,車上插著個旗子,旗子上寫著店名在哪,這就是占個座,是用來攬生意的,有小二在那天天張羅生意,就盯著上碼頭的人呢……
這種盛況,當真是迎風招展的彩旗,這裡商貿,出乎人的意料的發達了。
之前還遠不是如此。李方看的嘖嘖稱奇。
剛下船,就看到後麵有一條船靠了過來,有幾個胡人打扮的人上了岸就開始站不穩了,扶著地,趴在地上吐了個稀裡嘩啦。
還有人在那嘰裡呱啦的說著什麼。
本地人都笑,取笑中帶著善意,“胡人都是騎馬的,沒坐過船,好家夥,直接吐了……”
大約是見多了,都是見怪不怪的。
“他們咋穿毛啊,穿恁多了吧?!”一個衙吏對王安平道:“我們這還沒冷到穿毛的時候呢。嘖嘖,不過是真有錢,就這身毛,有錢人呐……”
廢話,沒錢能到這裡來經商嗎,知道胡地離這有多遠嗎?!
其它人都笑嗬嗬的,道:“嘿,沒坐過船,一暈就傻了吧?!”
有一衙吏也笑道:“這有啥得意的,人家有的是牛馬,草原上都是高原大馬,咱也沒見過呐,得了,誰也彆取笑誰,笑人家沒見識,說實話,咱也沒見過那高頭大馬,買一匹能買得起嗎?!也彆小看人家,比咱有錢著呢。就那馬,就算買得起,能供得起嗎!?人家馬吃細料,咱這有嗎?!彆看他們沒見過船,可人家,不窮……”
嘖嘖,是這個理。
就這麼擠擠攘攘著進了府城,往衙門裡去了。
張雲帆回頭去看,那幾個胡人還攤在地上,人暈頭脹,麵如菜色,人是徹底被這水土給折騰的夠嗆的樣子。不少商人已經湊上去搭話,想要招攬生意了。
李方對張雲帆道:“都說胡天八月即飛雪,人家來這一趟,是真不易,隻怕是販來不少牛馬羊,還有草原上的貨物,要回去,卻得等開春了。胡人也就隻有半年能活,其它時間,是無法生產的。牛馬羊要是在八月之前運不出來,得凍死。所以,一般都是現在販賣了錢,再運些東西回去,就是明年開春了,草原上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那個時候,生意才更好做呢……”
張雲帆道:“草原上都要什麼?!”
“草原上隻能放羊牧馬,又不能耕種,所以啥都要,藥草啊,粟米啊,乾菜都是好東西,他們不缺肉和奶,缺的是茶葉,布匹等物。”李方也是有些見識的,之前也跑過的,便道:“……現在太平的很,胡人還是不缺錢的,隻要不遇荒年,牛馬羊不凍餓死的話,他們都有錢。但要是草原上草不足,就要受苦了。相比而言,胡人還是很富的,看他穿戴就曉得了……”
“窮的都是從南邊海邊來的,海邊雖好,但朝廷禁私鹽,所以他們隻能販賣些海草,紫菜,蝦皮,乾魚啥的,這些又不值錢,所以價格上就一直上不去,過的苦巴巴的,唯一好的也隻是魚鹽是不愁的,就那海草吧,他們吃都不用放鹽,海邊並不缺鹽,日子雖能過,但過的也不算富……”李方道,“有些人腦子活,就把些海鹽藏在海草裡,去售賣,朝廷也就睜隻眼閉隻眼,隻要不公然的說是私鹽,都算了。”
海草就是海帶。
這個時代的海邊的商人也是苦巴巴的,主要是內陸對海貨也不咋稀罕。
“真正值錢的是摸珍珠的,或是摸珊瑚的,要是弄到這些,到了中原來也能賣上天價,但其它的,就不夠看了……”李方道:“你看那邊曬的黑漆漆的,穿的也不咋地的人都是南邊的人。他們估摸著能與胡人做成不少生意。胡人要鹽,他們有海草,蝦皮,這些都是草原上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