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突然封了, 不給船隻進出。季老爹心中便不由的有些苦悶,因為出不了船,出不了門, 賺不到錢還是小事,歇上那麼幾天也不要緊。關鍵是他不想呆在家裡,呆家裡更苦悶。
平時便以出船為由還能躲出去清淨清淨, 平時也就晚上聽聽季老娘的嘮叨,但是現在日夜都呆在家裡, 看著季老娘有事沒事就嗆一嗆季大嫂, 他心裡就煩,煩還不能說, 說了季老娘便要罵他。
他不回嘴呢, 結果她就開始在耳邊念念叨叨,季老爹腦子裡就跟住了一隻蒼蠅似的, 怎麼也去不掉, 特彆恐怖的腦子裡怎麼也安靜不了,一直嗡嗡的響!
他實在受不了了, 便找借口嘀咕道:“縣裡在搞啥啊, 怎麼突然封閉碼頭了, 不行,在家裡呆著我也愁, 我得去街上打聽打聽,看看啥時候能修好碼頭。不然出不了船, 我這心裡急的慌!”
季老娘啐道:“我看你就是沒心思呆在家裡,一有空就要出去躲清淨吧?!出去歸出去,不準去不三不四的地方,否則老娘剁了你!”
季老爹哼了一聲, 他就是有那花花腸子,舍不得花錢的一人,摳巴巴的不行的一中老年人,家裡還有凶悍婆娘,哪個不三不四的看得上他?!切!
季老爹其實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就是嫌心煩,但還真沒有那種癢癢的要惹事的心思。
一輩子都是摳習慣了的人,突然性情大變,弄點煩人的事,他也做不出來!
季老爹出去打聽事去了。
季老娘便冷眼看著季大嫂,是左看不順眼,右也看不順眼,但看不順眼也沒妨事,因為事已定局,反正是甩開是不可能了,也就隻能看不順眼的就這麼將就的過著而已!
沒事就嘲諷幾句,“……給了你生活費,也不舍得給孩子們買點肉吃,咋地?!還怕咱老的從你們鍋裡碗裡搶了吃,你摳摳巴巴的從嘴裡摳幾個菜錢,有什麼意思,是有什麼打算?!”
要不然就是陰陽怪氣的道:“……喲?!還弄點舊紙筆來,就這兩個孩子的資質,還能裝成讀書人?!裝什麼腔調呢?!也不瞅瞅,是啥出身,學那點個文化人的本事,也不看看屁股底下是個什麼坑……”
季大嫂隻當沒聽見。將她當成耳邊風。
季老娘反正現在每天不刺她個百八十句,她是心中不舒服。
季大嫂和兩個孩子現在是忍功一流。隻是季老娘這每天嘰嘰歪歪的說話,左右相鄰的鄰居都受不了,有時候隔著牆還會罵幾句。比如,“老不死的,天天陰陽怪氣的搞的老子心情都不好。就你會說話,你咋不爛了舌頭去,賣弄口舌啥呢?!什麼玩意?!”
“你那兒媳婦不是個啥,你就是個啥?!呸,天天挖苦來挖苦去的,就知道欺負弱小……”
季老娘一開始還忍著,後來氣不過,隔牆回罵道:“你嫌難聽,咋不把耳朵堵上?!老娘罵的又不是你,誰回應誰就是小狗……”
……
季大嫂隻裝聾作啞,隻把季老爹從運河裡釣上來的魚煎了三條出來,盛出兩條撒了一點點鹽,給兩個孩子一人一條。另一條放了水燉出奶白奶白的湯出來,直到沒了魚腥氣,這才用碗盛了,道:“你們四嬸這兩天胃口不咋好,你們先吃完,我把這魚湯給你們四嬸送去。你們娘也沒啥本事,自個兒買肉是舍不得的,隻能燉點現成的,給你們四叔四嬸一二報答了……”
就是這樣還要被季老娘挖苦,比如罵她一輩子是吃魚的命。魚,因為便宜,都是窮人吃的。村裡都能撈到魚,有時候吃魚是不花錢的。
再比如就罵她,要顯擺好處,怎麼就舍得用他們買的柴了?!難道獻美,他們不知道獻,讓她來獻,魚是季老爹釣上來的,柴是他們買的,難道就沒給大妮吃?!由得她來做什麼好人?!
季大嫂也從來裝聽不見。隨她說嘴去。
兩個孩子十分懂事,見娘隻煎了三條,便一人剩了一半,道:“娘,這些給娘吃!”
季大嫂愣住了,道:“這魚才多大,娘不缺吃的,你們吃吧。”
兩人搖頭,無論如何也要季大嫂給吃下去。
季大嫂心中一酸,將這兩條半魚給吃下去了。心中是又甜美又高興。
“這紙筆是春妮用剩下的,筆雖然舊了,掉了不少毛,但還能用呢,還有這字,都可以拿來描,咱家沒條件找師父學,就一個字一個字的學,用最笨的法子,這紙雖是用舊了的,但拿來練筆是可以廢物利用的,你們要好好練,彆偷懶,知道嗎?!”季大嫂道:“便是舊物,於咱們來說,也十分珍貴,若不是咱,春妮也不會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