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已經死了心了,他以為此生此世,隻有入黃泉才能相見。沒想到,陰差陽錯,因為這樣的事而能見上一麵,不能不說這是悲劇中的一點喜色。彆的他不敢奢求了,能見就好。能見就好。
雖然感情上,名份上都挽回不了了,但至少,見一麵,才能不留遺憾,將這一麵記在心中,直到閉眼的時刻,都不會忘,就有了一個念想。
人到困境,到這個時候,才知道,曾經那些不以為然,以為不重要的人,原來,是如此的重要!
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張強趕著車,擠過人群,回了家中。
家中卻是迎來一聲嬰兒嘹亮的哭喊聲,張強和王安平一愣,然後再是一喜,忙進了院子,道:“生了,生了嗎?!是什麼,生的什麼?!”
穩婆抱了擦了一下的孩子出來,喜報道:“恭喜張家喜得貴子!”
張恒哭的一張臉都花了,喉嚨都啞了一般,此時也不知道喜了,隻是啊?了一聲,道:“……兒,兒子?!”
“是兒子,恭喜了……”穩婆笑嘻嘻的道。
張恒看了一眼皺巴巴的孩子,然後衝進了喜房去了,嚎道:“……你辛苦一場,終於生了。你是咱家的功臣!辛苦你了……”
如果不是又哭又喊的話,陶氏估計能更高興。她一口氣還沒緩上來呢,一聽他這樣,便氣的不行,這男人,嗬,永遠也學不會溫柔小意,就不能小聲點說。
她雖也高興,但還是不忘白了他一眼,道:“出去!”
李氏喜的不成,流了淚,然後來推他道:“二弟,出去,人剛生,還虛弱著,彆被你氣出個好歹來!”
春妮和徐玉珍都不禁樂了起來,人一生,血也止住了,緊張儘去,隻剩下汗了,春妮笑道:“二哥這性子,嘿……”
徐玉珍抿抿嘴,也樂道:“夫妻這般也是一種相處之道了。難得見有這樣的。”最可貴的是,第一件事是進來看產婦。可見在他心中,保大是真心的,而妻子才是最重要的。
張恒被李氏給推出去了。李氏回頭對陶氏笑道:“現在心滿意足了吧?!”
陶氏這才鬆了一口氣,笑道:“任務完成了。沒有兒子,心裡不踏實。雖說閨女也是一樣的疼,可是這世道,大嫂也是知道的……唉。”
“你啊,看著大大咧咧的,就是心思重。”李氏道:“大妮在幫著煎藥呢,我去端藥來給你吃,大妮懷著,我就不叫她進來了。免得衝撞了。春妮,玉珍,勞你們給她收拾一下。一會子吃了藥,叫馬大夫進來把個脈好叫人放心。”
兩人應了。
李氏道:“姑奶奶叫你在這邊坐月子,你就安心。孩子有我們照看呢,等好了再出屋子。還有外麵的事,再大,你都彆操心。不然心浮氣躁了,血氣崩了,可不是鬨著玩的。你能叫孩子沒娘麼?!或是落下病根,以後兩個孩子有個病歪歪的娘,造不造孽。外麵的事,我們不說給你聽,你也彆問,隻當不知道,好好養是正經。”
陶氏心中感動,道:“誒,我知道了!”
李氏出去了。見一家人都圍著這皺巴巴的孩子瞧,道:“表叔回來了?!”
“回來了,也是趕巧了,正好生了。”王安平心中高興。
李氏道:“發動了小半天了。好不容易生下來。還好順利的很,要不然折騰到晚上,我怕她沒力氣生了。現在大家夥兒都能鬆一口氣。”
王安平點點頭,李氏連忙去端藥。又見王安和夫妻三人來了,此時她也無法招待,便忙叫大妮給他們三個倒茶,叫給坐下。
王安和和孫氏沒想到遇到這場麵,見到新生,從懷裡掏了掏,發現囊中羞澀,沒帶錢給紅封,一時之間訕的不行。
而孫氏也被這新院子給衝擊了個結結實實,她此時對於衙門的一切都忘了,隻有眼前的一切,這裡,真的很新,很大,很好。好到她有點說不出的滋味,婆母和安平就生活在這裡,沒有生活困頓,而是越過越好,隻有他們越過越回去了……
也說不上是嫉妒,就是有點自慚形穢,她一個村婦,弄的狼狽不堪,衣物也不整潔,感覺與這裡格格不入,實在配不上這裡。
甚至她心裡是有點沮喪,自哀自憐的,與這裡的氣氛都格格不入,張家人過的幸福,而富足,並且喜氣洋洋。
快樂與悲哀,像隔了條天河。
不是同一種人,這種感受,沒有比這一刻更深。
孫氏不知怎麼的,感覺坐立不安,抬不起頭來。
是自卑的,自覺門檻低微的,配不上的一種說不清的類似小醜的心態。
曾以為,丟失的是負擔,搞到現在,才發現,小醜竟是他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