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雙方都喝得很嗨。唐子風酒量一般,與對方的每人都碰了一杯之後,其他的酒就都請秘書熊凱給擋了。唐子風的級彆在那放著,82廠的人也不好過於放肆,敬了幾輪酒之後,便在自己內部捉對廝殺起來,頗有幾位廠領導喝得高了,口無遮攔地說了一些當講不當講的話,讓範朝東頗為尷尬了一陣。
酒酣菜足,宋雅靜抽冷子出去了一趟,不一會就麵有難色地回來了。她把嘴湊到範朝東的耳邊輕輕嘀咕了幾句,範朝東當即就瞪大了眼睛,看著唐子風,好半天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怎麼,範廠長,有啥不對嗎?”唐子風用筷子挾了一粒花生米扔進嘴裡,咯吱咯吱地嚼著,笑著對範朝東問道。
“唐總,你這是什麼意思,這不是打我們82廠的臉嗎?”範朝東說道。
“什麼打臉?”邊上好幾位廠領導都把目光轉過來了。
範朝東看看大家,輕輕說道:“剛才小宋去結賬,才知道,唐總先把賬給結了。”
“什麼!”
眾人都驚了,看向唐子風的眼神,分明就有些不對勁了。
唐子風微微一笑,對眾人說道:“大家乾嘛這樣看著我?咱們今天是兩家企業在一起吃飯,你們是甲方,我們是乙方。乙方買單,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就是不知道大家吃好喝好沒有。小唐我年紀輕,經驗少,如果有啥怠慢的地方,還請大家多擔待。”
“唐總,您這話說的……”柯國強百感交集,心裡對唐子風頓生了無數的崇拜。
今天這頓飯,起因是82廠對不起滕機,而唐子風去82廠理論的時候,又受了範朝東的冷遇,範朝東擺下這桌宴席,是來向唐子風賠禮的。
此前,唐子風讓熊凱向宋雅靜暗示,必須讓82廠的廠領導悉數到場,他才會來赴宴。範朝東被唐子風捏住了痛腳,不得不照辦,把全體廠領導都召到京城來了,可謂是受了莫大的屈辱。
飯前的一場交流,雙方達成了共識,算是把過去的矛盾給揭過了。但台麵上的事情解決了,大家麵子上的事情並沒有解決,82廠在這一次是折了麵子的,一乾最年輕也比唐子風大10歲的廠領導專程跑來向一個小年輕賠禮,這事擱在誰身上,也是難以釋懷的。
讓大家沒有想到的是,此前牛烘烘逼著82廠擺酒的唐子風,居然會悄無聲息地把賬單給結了。這樣一來,這頓飯就變成了唐子風請82廠的領導們吃飯,所謂賠禮之類的事情,也就不存在了。大家跑了一趟京城,唐子風吃大家吃了飯,大家還有什麼可抱怨的呢?
這個小年輕真不得了!
這是在場的所有人心裡湧上來的念頭。
該強硬的時候,人家敢說少一個廠領導出席他就不來,到場了還當著大家的麵點數,欺負人到了極點。可該妥協的時候,人家二話不說就先把賬結了,賣給你一個天大的麵子。
這種企業間的會餐,當然是用公款的,無論是82廠還是臨機集團,都不差這頓飯錢。可由誰出錢,涉及到的是對對方的尊重。唐子風在占儘了道理的情況下,還給大家圓了麵子,這份圓滑,是他們這些40多歲、50多歲的廠領導都自歎弗如的。
“唐總,你這個朋友,我老範交了!”範朝東拉起唐子風的手,由衷地說道。
唐子風笑道:“哈哈,那小唐我可就惶恐了。範廠長,您或許不知道,按輩分算,我可是得稱您一聲叔叔的。”
“這是從哪算起?”範朝東詫異道。
唐子風說:“楚天17所的肖總工,是我的嶽父。他說他和您也是挺熟的。”
“你原來是老肖的女婿啊!我和老肖,那也是多年的朋友了。不行不行,你得喊我一句叔叔才行。”範朝東嚷嚷道。
他這樣說,可真不是為了占唐子風一個便宜,而是想用這種方法來與唐子風套一套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