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唐子風另一側的趙興根接過話頭,向唐子風說道:“當年蘇聯人幫助我們搞156項重點工程的時候,弗羅洛夫的父親是蘇聯專家之一,他去的地方就是滕村機床廠。”
“咦,趙總,你還懂俄語?”唐子風有些詫異。
趙興根撇撇嘴:“我哪懂什麼俄語,就是因為和俄國人做生意,學了幾句問候語。弗羅洛夫說的這個,在我麵前說了好多回了。他就是以這一點為理由,非要來見見唐總你不可的。”
“那我還真得好好招待招待他了。”唐子風說,“他父親在滕機工作過,那也算是幫過我們的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啊。更何況,我看這個弗羅洛夫還挺懷舊的,見麵就稱同誌,讓人聽著挺親切的樣子。”
趙興根不屑地說:“唐總,你彆聽他說得這麼漂亮,他這是為了和咱們中國人套瓷呢。”
“為了套瓷?”唐子風驚了,“不會吧,老弗看上去得有50出頭了吧,一臉憨厚的樣子,居然會有這樣的心機?”
趙興根說:“唐總,你是不知道,俄國人都是表麵上忠厚,心裡小九九打得精明著呢。我第一次和他們做生意的時候,就是相信了他們嘴上說的,被他們坑了好幾十萬。”
“不會吧!這天底下還有人能夠坑了你趙總?”唐子風驚訝道。
你忘了你都坑我多少回了?
趙興根在心裡嘟噥著,嘴裡卻說:“唉,主要是我被他的樣子迷惑了,真的以為俄國人傻,誰知道人家是裝傻,真正傻的是我呢。”
唐子風歎道:“看來,天下烏鴉一般黑啊,連老毛子都變壞了。”
他們倆在那嘀咕,弗羅洛夫可不乾了,他轉頭去看翻譯,翻譯回答了幾句,然後又趕緊向唐子風解釋道:“唐總,弗羅洛夫先生問你們在說什麼,我說唐總聽說他父親曾經在滕村機床廠工作過,表示要好好招待他呢。”
“沒錯,你回答得好。你跟他說,我正在和趙總商量,請他喝哪種二鍋頭。趙總說紅星的好,我說是牛欄山的好,你問他喜歡哪種。”唐子風滿嘴胡言亂語。
翻譯把這話翻給弗羅洛夫聽,弗羅洛夫聞言,哈哈大笑,回答了一句,大致是說客隨主便的意思,同時還伸出手,在唐子風的肩膀上猛拍了幾記,顯得很是豪爽的樣子。如果沒有趙興根此前的介紹,唐子風還真的要被他感動了。
一行人來到會議室,在會議桌兩側坐下。俄方除了弗羅洛夫之外,還有一位名叫雅科布的工程師和一位名叫阿瓦基揚的銷售部人員,此時便分坐在弗羅洛夫的兩邊。趙興根雖然是陪同弗羅洛夫一道來的,卻屬於中方人員,所以便坐在了唐子風這一邊。
“趙總,要不,你先介紹一下情況吧。”
雙方坐定之後,唐子風向趙興根做了個手勢,說道。
“好的。”趙興根也是當仁不讓,今天的會談是因他而起,所以自然是要由他先做介紹的。
“弗羅洛夫先生的彼得羅夫機床廠,是俄羅斯排名在前五的大型機床廠,已經有近百年的曆史,實力十分雄厚。過去幾年,彼得羅夫機床廠一直和我們龍湖機械廠有業務上的聯係。他們請我們代工製造光機,我們也從他們那裡采購過數控係統。雙方的合作,呃呃,總體來說是非常愉快的。”
趙興根說到這裡的時候,頓挫了一下,顯然這個“愉快”是打了一點折扣的。他剛才已經向唐子風說過,在他與弗羅洛夫合作之初,是曾經被坑過的,後來或許賺回來了一些,否則他也不會對弗羅洛夫這樣客氣了。
趙興根說的“光機”,是機床行業裡的一個俗稱,指沒有加裝傳動部件和數控係統的機床主機,包括床身、工作台、立柱、導軌、床頭箱等部件。有些數控機床廠家自己不生產這些部件,而是從其他機床企業購買光機,再裝上液壓傳動部件、氣動部件、電氣部件、電機以及數控係統等,就成為一台成品數控機床了。
數控機床的利潤主要是體現在數控係統上,光機的利潤率較低,有些整機企業不願意生產光機,也是有道理的。趙興根的龍湖機械公司在數控技術方麵沒什麼基礎,一直都是自己生產機床部件,再外購數控係統裝在機床上。
龍湖機械公司與彼得羅夫機床廠合作,也算是揚長避短,各取所需。至於趙興根是如何被弗羅洛夫坑了,吃了大虧,他不願意講,唐子風也就無從得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