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風剛才那話也是開玩笑,聽秦仲年這樣一分析,他也覺得有些道理。看前蘇聯的電影,好像俄國人是比較講究上下尊卑,雅科布這樣低調,應當不會是總工程師這樣的職位。沒準廠裡的總工是個有資曆的糟老頭子,雅科布隻是他的副手啥的。
“老秦,你覺得,如果雅科布代表了彼得羅夫機床廠技術隊伍的最高水平,那麼這家廠子和咱們臨機相比,誰強誰弱?”唐子風問。
“應當還是咱們更強吧。”秦仲年說。
“理由呢?”
“咱們臨機是一個大集團,有3萬人,臨一機和滕機兩個公司都是原來的國有大企業,實力雄厚。彼得羅夫機床廠原來的實力應當是不錯的,但聽雅科布說,這些年有些衰落了,目前全廠的職工也隻有2000多人,產品的種類也不全,充其量屬於那種小而精的企業吧。要論綜合實力,遠遠比不上咱們。”
“所以弗羅洛夫想集中力量,專門搞整機裝配,把基礎部件的製造甩給我們,他自己隻吃數控係統方麵的那一大坨子利潤。”
“我覺得是這樣的。”
“小算盤打得蠻精明的嘛,難怪連趙興根這種老油子都上了他的當。”
“依我看,我們雙方合作,倒不存在上當不上當的問題。”秦仲年說,“咱們為他們提供機床基礎件,隻要價格合理,我們並沒有吃虧。至於說他們在數控係統上能夠賺到更高的利潤,這也是他們的本事,我們並沒有損失。”
“能賺100塊錢的情況,如果隻賺到99塊,就屬於損失了。”唐子風說,“這個弗羅洛夫一來就跟我們談友誼,接著又讓這個雅科布向我們秀肌肉,說到底就是想壓我們的價。我們如果不了解他們的真實情況,被他們唬住了,可就吃大虧了。
“雙方合作可以,但利潤得均分,不能讓我們乾最苦的活,隻賺一點辛苦錢。現在看來,這個弗羅洛夫也是有求於我們的,他有他的短處,這就是我們和他討價還價的砝碼。”
秦仲年一頭黑線:“小唐,這種生意上的事情,我可就完全不懂了,你和建陽、老韓他們商量去吧。不過,我覺得,和彼得羅夫進行技術合作,對我們是有一些好處的。這幾天和雅科布交流,我們不少工程師都覺得受益匪淺。雙方如果能夠建立一個長期的技術交流機製,對我們肯定會有很大的幫助。”
“我明白了。”唐子風應道。秦仲年說的這一點,也是談判的時候要考慮的,但一旦有求於對方,自己這邊的談判條件就得做出一些讓步了,這讓唐子風有些不爽。
陪同弗羅洛夫和阿瓦基揚考察臨一機的是韓偉昌,他既是一名銷售人員,同時又有著工藝工程師的背景,對於生產流程了如指掌,可以隨時解答弗羅洛夫提出的問題。
在幾天的考察中,韓偉昌與弗羅洛夫二人談笑風生,但每句話的背後都暗藏著刀光劍影。弗羅洛夫在試探韓偉昌的底牌,韓偉昌也同樣在試探弗羅洛夫的底牌,雙方都知道,等到考察結束,就是該相互攤牌的時候了。
“這個弗羅洛夫,絕對是個奸商。”
又一天的考察結束,韓偉昌疲憊不堪地回到集團總部,徑直來到唐子風的辦公室,先自己拿紙杯接了一大杯水咕咚咕咚地喝乾,隨後才恨恨地做出了一個評價。
“能奸到什麼程度,比你韓總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嗎?”
唐子風招呼韓偉昌在沙發上坐下,自己坐在另一張沙發上,笑嗬嗬地問道。
韓偉昌謙虛地擺擺手,說道:“我那不算是奸詐。唐總你不是總教導我們銷售公司要多搞陽謀、少搞陰謀嗎,我現在出去談業務,也是儘量以德服人的。但這個弗羅洛夫不一樣,這老小子從一開始就在搞鬼,每一句話裡都有陷阱。說實在的,我陪他這幾天,都快被他逼出神經質了。”
“這可真是顛覆了我對老毛子的看法啊。”唐子風歎道,“真是活久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