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樂的直覺是正確的,黃麗婷向赫格曼公司提出的收購要求,遭到了對方的拒絕。隨後,黃麗婷與梁子樂又去找了塔蘭特公司,同樣铩羽而歸。
麗佳超市已經擴張到了歐洲,黃麗婷亮出自己的名號,倒是讓赫格曼和塔蘭特兩家公司的高層不敢小覷。雖說沒有答應黃麗婷的收購要求,兩家也都還是客客氣氣,沒有把話說死。黃麗婷同樣給對方留了個活口,聲稱自己對收購一事很有興趣,並購的大門是會一直向對方敞開的。
“大家對中國人提出的收購要求,有什麼看法?”
赫格曼公司董事會上,董事長德格拉夫對著一屋子的高管問道。
當著黃麗婷的麵,德格拉夫沒有漏出任何口風,一口咬定公司沒有任何出售的意向,他願意陪著公司一直到地老天荒。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其實赫格曼公司目前的狀況很不樂觀,出售公司這個選項已經褪去了灰色,變成一個可供選擇的方案了。
當然,鑒於公司還沒有走到山窮水儘的地步,而且最近博泰等一乾機床企業還給赫格曼畫了幾個膨鬆香脆油光可鑒的大餡餅,公司出售的事情就更不必著急了,更多的董事都認為可以再觀望一陣,至少也得待價而沽。
“中國人願意出什麼價錢?”一位名叫馬蒂斯的董事問道。
“8億歐元100%收購,或者4億歐元收購60%的股權。”德格拉夫說道。
“這個價錢是完全無法接受的。”另一位名叫皮古的董事說。
“這個價格高於歐洲幾家評估公司對我們的估價。此前我們得到的最高估價是7億歐元,而且考慮到歐洲目前的經濟形勢,我們估計實際上很難以這個價格成交。”財務總監滕德勒向眾人報告說。
“7億歐元就更無法接受了。”馬蒂斯說,“我們是全球最大的機床配件供應商,擁有最全麵的專利技術和銷售渠道,光是赫格曼這個品牌的價值就不下3億歐元。我認為,至少需要達到12億歐元,我們才能考慮出售公司的問題。少於這個數字,我們是不需要理睬的。”
銷售總監盧奧托淡淡地說:“馬蒂斯先生,我想你可能對目前的機床市場有些不夠了解。從2009年開始,全球的機床市場就在萎縮。當然,我指的是除了中國之外的全球市場,因為中國的機床市場一直都在擴張。
“因為機床銷售陷入困境,我們的機床配件也就賣不出去了。今年我們的銷量隻相當於2008年的60%。我們的專利技術也罷,銷售渠道也罷,還有你認為價值3億歐元的品牌,都無法變成現實的收入。”
“是的,公司已經連續兩年虧損了。如果無法獲得足夠的資金,我們今年恐怕需要關閉40個以上的售後服務中心,研發經費也將壓縮到極致,隻夠持續技術部門的日常支出。布雷西已經向我抱怨過了,說如果維持現在這樣的投入,最多三年時間,我們將失去技術上的領先,淪為一家二流企業。”滕德勒說道。
聽滕德勒說到自己頭上,技術總監布雷西歎著氣說道:“這不是抱怨,而是事實。你們要知道,中國人正在拚命地追趕我們,如果我們不能有足夠的研發投入,用不了三年時間,中國人就會做出比我們更好的絲杠、電主軸,還有阻尼器、液壓刀架等等,他們目前在這些產品上投入了巨額的資金。”
“布雷西,我想你有些危言聳聽了吧?”皮古說,“中國人的技術什麼時候達到這樣的水平了?我們和中國人之間的技術落差,最起碼也有十年以上,三五年時間,他們或許能夠開發出一些中低端技術,最高端的部分,他們是不可能這麼快突破的。”
“他們不需要突破最高端的技術,”盧奧托說,“中國人最擅長的,就是把他們掌握的技術的成本壓到最低,讓市場上所有的廠家都無利可圖。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或者是賠錢去和他們競爭,或者就隻能退出這個市場。事實上,和他們競爭是完全徒勞的,退出市場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皮古先生說的中低端技術,雖然利潤率不高,但卻是市場需求最大的,是咱們的主要利潤來源。如果這部分市場被中國人拿走了,光憑最高端的那些產品,我們是很難維持下去的。”
“大家應當記得圖奧軟件公司的下場吧?”滕德勒說,“起先,他們也不相信自己會被一家完全沒名氣的中國公司擠垮。可最後,圖奧的確被擠垮了,這才幾年時間,它已經淪落為一家無足輕重的軟件公司。現在中國人對我們的競爭也是如此,除非我們能夠保持技術上的絕對領先,否則會非常危險。”
“你們各位的意思,難道是覺得應當把公司出售給中國人?”馬蒂斯盯著幾位高管問道。
“不,我沒有這個意思。”滕德勒趕緊否認,“我隻是說,公司目前的情況很不樂觀,大家需要有一些更理性的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