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是不想做選擇題,另一個卻逼著前者必須做選擇題,最終決定做與不做的,自然就是各自所處的談判地位了。
肖爾特屬於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明白如果要與臨機比拚耐心,博泰是肯定要輸的。他遲疑了片刻,說道:“詹先生,很抱歉,我現在還無法給你一個明確的答案。我們正準備就此事向歐盟提出申訴,要求歐盟取消禁止中國企業收購博泰的命令。
“但你們是知道的,歐盟的決策需要考慮到各種力量的平衡,而我們所能借助的力量,也有他們自己的利益考量。如果博泰的出售不能讓這些利益群體獲得足夠的好處,他們是沒有動力去向歐盟陳述自己的意見的。”
他這一番話說得很委婉,以至於詹克勤聽了翻譯譯過來的內容居然有些反應不過來。梁子樂不得不再給他解釋了幾句,說對方的意思就是不見兔子不撒鷹,要想讓博泰去歐盟進行遊說,臨機必須開出一個好價錢才行。
聽過梁子樂的解釋,詹克勤笑了,他說道:
“肖爾特先生,我想我們不必兜圈子了。貴公司故意在出售的問題上設置這麼多的障礙,不外乎想借此來抬價。我們是帶著誠意來的,不會惡意地壓低收購價格。但如果貴公司認為我方是誌在必得,因此而漫天要價,那就錯了,我們並非一定要獲得博泰的技術。
“事實上,博泰技術優勢隻是相對的,最多不超過十年時間,博泰現在所擁有的技術都會成為過時技術。
“貴公司如果希望能夠達成這筆交易,就請丟掉這些不必要的手段,提出一個合理的出售價格,我們雙方在公平合理的前提下進行討論。否則,我們隻能向貴公司說一句抱歉了。”
聽到詹克勤的最後通牒,肖爾特心裡有些慌,臉上卻保持著鎮定。他說道:“詹先生,請不要誤會,我剛才所說的情況都是真實的。歐洲的情況和中國不太一樣,我們企業在做一些事情的時候,還是要考慮到社會影響的。
“至於你說的合理的出售價格嘛,我方曾請專業的評估機構做過估算,博泰的所有資產,包括技術專利和品牌資產在內,價值是35億歐元。
“考慮到目前全球經濟正處於低穀,而博泰也的確麵臨著經營上的嚴重困難,再考慮到博泰與臨機之間的友好關係,我們願意以30億歐元的價格為基礎,與臨機進行談判。”
“30億歐元?”詹克勤笑了,“肖爾特先生,這就是你說的合理價格?而且還是在考慮了貴我雙方友好關係基礎上的優惠價?”
“我想這個價格的確是比較優惠的。”肖爾特硬著頭皮說道。
“我們的期望收購價是10億歐元之內。”詹克勤懶得再廢話,直接拋出了自己的開價。
臨機能夠接受的心理價位是在15至18億歐元之間,最好能夠在15億歐元這個價位上成交。為了給對方一些討價還價的餘地,詹克勤是應當把價格報得更低一些的。但博泰的價值是在那裡放著的,詹克勤如果張嘴就說5億歐元,這就是不是談判,而是來尋釁了。臨機畢竟也是一家大企業,不能這樣不要臉是不是?
“10億歐元是我們絕對不能接受的!這是對我們的侮辱!”肖爾特露出一個不高興的表情,說道。他原本打算表現得更憤怒一些,比如直接拂袖而去之類的,無奈這筆交易對博泰來說太重要了,他賭不起。
“剛才肖爾特先生說的30億歐元,又何嘗不是對我們臨機的侮辱呢?”詹克勤反駁說。
“博泰的實際價值有35億歐元,我們已經做出了讓步。”
“35億歐元隻是一個理論價值,博泰擁有的很多技術專利已經過時了,真正有價值的專利並不多。”
“我們還有品牌資產呢?光是博泰的品牌就價值10億歐元以上。”
“你說的是傳統市場意義上的品牌估值,今天的市場情況已經完全不同了。在這樣一個信息化的年代裡,打造一個新的品牌所需要的投入遠低於過去,今天的用戶是非常健忘的。”梁子樂插進話來,向肖爾特拋了一個新理念。
品牌估值這種事情,能夠操作的餘地太大了,梁子樂就是專業做投資這一行的,豈能不懂其中的貓膩。
“即便如此吧……”肖爾特有些語塞。落毛的鳳凰不如雞,現在是博泰求著人家收購,人家怎麼挑毛病,他也隻能忍著。
“最少28億歐元,少於這個數字,我們是無法向股東們交代的。”肖爾特退了一步。
“12億,這是我們的底價。”詹克勤也退了一步。
“最少26億。”
“12.5億。”
“……”
談判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僵局。作為雙方的第一次正式談判,出現這樣的結果也是毫不意外的。談判本來就是一個互相摸底的過程,雙方都會把談判的情況帶回自己的企業進行研判和討論,確定新的談判策略,再進入下一次會談。
“中國人的心理價位很低,我估計是在15億至16億歐元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