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有那麼一天的。
李甜甜在心裡想道。
產能不足恐懼症這個詞,她也是從唐子風那裡聽到的。而唐子風在說起這個詞的時候,就曾幸災樂禍地發出過一個預言,說總有一天也要讓美國人、歐洲人嘗嘗得這個病的滋味。
“沒有人會對歐洲禁運任何產品,所以歐洲人沒有產能恐懼,這並不奇怪。我們中國是曾經飽受國外製裁之苦的,所以,如果一種產品是我們自己不能製造的,我們就會感到恐懼。
“鋼珠磨削機床的事情,就是源於我們自己的這種恐懼症。我不知道普勒先生和杜蘭蒂先生有沒有看到過前一段時間中國一些媒體上的文章,有專家警告我們,說歐洲人,實際上就是指貴公司,隨時都有可能停止向我們提供這種機床,從而使中國的近百家圓珠筆頭製造企業陷入困境。”李甜甜說。
“這完全就是無稽之談。”普勒說道,“我們從來沒有說過要停止向中國出售鋼珠機床,我們和中國的客戶維持著非常好的合作關係,媒體上的這種猜測,完全是沒有根據的。”
“但春澤市政府承受了很大的壓力,正是這種壓力迫使他們拿出700萬歐元來委托我們開發這種機床。”
“原來是這樣。”普勒應了一聲,隨後問道:“既然你們已經決定要開發這種機床,而且還完成了一些基礎工藝的專利開發,那麼,你們二位到米朗公司來,又是為了什麼呢?”
“合作。”李甜甜回答得很乾脆,“我從一開始就說了,我們是來尋求合作的。”
“合作?怎麼合作?”普勒問。
李甜甜說:“正如杜蘭蒂先生剛才說過的,鋼珠磨削機床這個市場實在是太小了,不需要兩家卓越企業去滿足這個市場的需求。臨機集團投入1000萬歐元去開發一種新型的鋼珠機床,既是對臨機集團資源的浪費,也會影響到米朗公司的經營,這是一種毫無意義的行為。”
原來你也知道這是毫無意義的……
普勒和杜蘭蒂在心裡嘟囔道。不過,他們倆都沒插話,想等等聽李甜甜的下文。
“春澤市政府之所以委托我們開發鋼珠機床,根源還是在於對機床供應的擔憂。如果貴公司能夠做出一個承諾,保證在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都不要停止對中國企業提供此類機床,則春澤市就不會有這種擔憂了,而我們臨機集團也就沒有必要去做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了。”李甜甜說。
“你們需要的僅僅是一個承諾嗎?”杜蘭蒂問。
李甜甜笑著說:“當然不夠。歐洲以各種名目違反承諾的事情,我們見得還少了嗎?如果我們自己沒有掌握相關技術,你們隨便找一個理由就可以把做出的承諾當成手紙扔進馬桶裡去,中國人是吃過這種虧的,否則也不至於有產能不足恐懼症了。”
“那麼,你們還需要什麼?”杜蘭蒂有點暈。聽李甜甜這個意思,還是要自己掌握相關技術,那還合作個什麼勁?
李甜甜說:“我們希望能夠和米朗公司簽訂一個技術合作協議,米朗公司永遠授權臨機集團使用米朗公司所擁有的機床專利,還有那些並未申請專利的技術訣竅。當然,我們是會按照市場標準向米朗公司支付專利使用費的。
“我們承諾,隻要米朗公司不做出對中國企業斷貨的行為,我們就不生產此類機床,不會影響到米朗公司的銷售。但是,在技術合作協議上,需要有這樣的條件,那就是如果出現不可抗力導致米朗公司不能向中國供貨,我方有權自由地使用這些專利和其他知識產權以生產替代機床。”
“你說的自由,是什麼意思?”普勒和杜蘭蒂同時問道。
在此之前,他們對於春澤市與臨機集團的合作並不在意,隻是覺得這是中方的一場表演,目的是為了在采購增加一些討價還價的砝碼。可李甜甜向他們說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他們的預想,這讓他們有些措手不及。
李甜甜並沒有提出降價的要求,而是說了一個名叫“產能不足恐懼症”的概念,然後要求米朗公司向中方開放所有的專利和內部訣竅,目的隻是為了獲得獨立生產鋼珠機床的產能。
普勒和杜蘭蒂無論如何都理解不了中國人的擔憂,因此也就無法理解臨機集團為什麼要與米朗公司進行一個這樣的合作。很顯然,這種合作對於臨機來說沒有任何作用,因為米朗公司肯定不會對中國斷貨,則臨機就永遠都沒有使用這紙協議的機會。
那麼,中方所需要的“自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自由嘛……”李甜甜想了想,然後嫣然一笑,說道:“就是自由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