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天成笑道:“哈哈,你如果喜歡這個,改天咱們到許老那裡去,讓他揪揪你的耳朵,我是不敢揪了。
“領導說了,這一次董王向中國發難,是對中國的一次大考,同時也是對你小唐的一次小考,可以考一考你在麵對這種複雜形勢的時候,能不能經得起考驗,我們這些老家夥能不能放心地把擔子交給你。
“你想想看,你是領導點名要挑重擔的人,我能隨便揪你的耳朵嗎?”
唐子風聽出了謝天成話裡的潛台詞。其實這件事他也是知道的,以他做出的成績以及在行業裡的影響力,挑更重的擔子隻是一個時間問題。現在看來,領導的意思是想讓他在這一次的中美貿易摩擦中做出一些更亮眼的表現,這就是考試的意思了。
他沒有接謝天成說的關於挑擔子的話,而是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說:“瞧謝主任說的,我是屬豬的,天生長了一對大耳朵,就是用來給人揪的,您隨時想揪都可以揪,隻是希望下手輕一點。”
“這可是你說的,那就先欠著。”謝天成說,“你先說說你對於時下產業外遷一事的看法,說得好,這耳朵我就不揪了。如果不動腦子,敷衍了事,我可就要替許老來揪揪你的耳朵了。”
“不敢不敢。”唐子風告饒道,說罷,他便回到了正題,說道:“我前麵說了,有些跨國企業把製造基地遷出中國,其實是不明智的做法。既然是不明智的做法,那麼就總有後悔的那天,到那時候,他們是肯定還要遷回來的,沒準還會交一筆不菲贖罪金。
“中國能夠成為世界工廠,是有很多原因的,勞動力成本低廉隻是其中一方麵,而且已經逐漸成為不太重要的一方麵。我們有一個南亞和東南亞國家都無法比擬也無法獲得的優勢,那就是強大的產業配套能力。
“跨國公司在長三角、珠三角這些地方建製造基地,水電氣路都是現成的,零配件是現成的,設備也是現成的,隻要投入資金,5公裡範圍內就能夠湊齊所有的生產要素,這一條,南亞和東南亞怎麼學?”
謝天成說:“沒錯,這是國內很多地方招商引資時候宣傳的重點。相比之下,印度、越南這些國家,還處在工業化的初級階段,國內的產業配套能力是很弱的。”
唐子風說:“工業化階段是一個方麵,它們根本就沒有形成產業配套能力的可能性,這才是更關鍵的。越南也罷,印度也罷,給他們70年時間,他們也不可能從一窮二白的狀態發展成一個有著完整工業體係的現代化國家。”
“謔,這麼自信?”謝天成笑著說,“你倒說說看,它們為什麼就不可能發展成一個有完整工業體係的現代化國家。”
唐子風說:“這是明擺著的。越南是個小國,根本不可能支撐起像咱們一樣龐大的工業體係,這個自不用說了。印度倒是有十幾億人口,但它的百姓受教育程度低,尤其是缺乏組織性,這是它與中國之間最大的差彆。
“此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全球產業轉移的機會已經消失了,地球上不可能同時存在兩個十億人口級彆的工業國。既然中國已經搶到了先手,印度就無法再獲得這個機會了。”
“這倒是一個有趣的提法,是你提出來的嗎?”謝天成問。
唐子風愣了一下,依稀記得這似乎是後世互聯網上的一種說法,至於這種說法是否有理論依據,他就說不上了。他搖搖頭,說:“這個提法也不能算是我的原創,我和一些同行們探討的時候,大家你一嘴我一嘴說出來的,也沒有形成一個完整的體係。
“或許這種說法也不嚴謹,隨著人類技術的發展,工業的範疇也會不斷擴大,也許到某一天,地球上真的需要好幾個十億人口級彆的工業國,也未可知。
“不過嘛,至少在可預見的未來,還沒有這樣的機會。據我們了解,印度這些年一直在宣傳工業化,但市場上使用的中國產品卻是越來越多。
“就拿我們機床行業來說,印度要想建成一個像我們一樣的機床工業體係,恐怕是沒有可能的。我們的機床種類多、質量好、價格低廉,他們從零開始起步,憑什麼能夠取代我們?
“或者說吧,他們或許是有機會能夠取代我們的,但這需要有穩定的政策和甘守寂寞的決心,他們有嗎?”
“你說得對。”謝天成深有感觸地說,“我們當年也是從零起步,但我們有一個堅定的信念,那就是工業母機必須掌握在自己手上。彆人的東西再好、再便宜,我們也不會放棄自己。沒有這股勁頭,恐怕我們今天也得仰人鼻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