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三資企業(1 / 2)

何日請長纓 齊橙 5022 字 9個月前

“嗚——”

氣笛一聲長鳴,從京城開往臨河的特快列車緩緩地離開了月台,向著南方疾馳而去。唐子風和周衡二人坐在臥鋪車廂走廊一側的窗口,望著窗外一閃而過的景物,低聲地聊著未來的工作。

局黨組給了周衡和唐子風一星期的時間做準備。周衡是機電處的老處長,突然調動工作,需要交接的事情很多,而且還要抓緊時間熟悉臨一機的有關情況,所以這幾天時間差不多都是在忙著這些事。唐子風相比而言就輕鬆多了,他才到處裡工作兩年,基本沒什麼需要交接的,主要精力都在忙自己的私活。

這幾天,他把自己腦子裡關於賺錢的想法全麵梳理了一遍,寫了一份好幾十頁紙的公司業務規劃,交給王梓傑,又逐字逐句地向他進行了講解,要求王梓傑務必照著規劃上的安排去做,彆耽誤了兩個人共同的發財大計。他還再三叮囑,如果這邊業務有什麼變化,王梓傑必須在第一時間打電話到臨河去向他通報,千萬不要為了省幾個長途電話費而采用寫信的方法。他表示,他們倆現在都已經是身家十萬以上的有錢人了,足以達到長途電話自由。他買了厚厚一疊200電話卡交到王梓傑的手上,告訴他,有了這玩藝,長途電話也就是3毛錢一分鐘,聊上個把兩個小時也沒啥壓力啊。

把公司的事情安排妥當,餘下的時間裡,他也抽出十幾分鐘思考了一下自己和周衡到臨一機之後的策略,畢竟他也是一個有責任心的好青年嘛。

此去臨一機,周衡是廠長,他隻是廠長助理。其實,說廠長助理都是給他臉上貼金了,這隻是局裡為了安撫他而給的一個職務而已。他的真實身份,其實就是周衡的秘書。周衡已是50多歲的人了,能力是沒說的,但精力有限,需要有個年輕人幫著跑腿打雜。至於說讓唐子風給周衡出謀劃策之類的,局領導還真沒這個奢望。一個完全沒有企業管理經驗的小年輕,能玩得轉這種幾十年的老國企?

不過,周衡對唐子風的期望卻是非常高的。局領導在唐子風身上看到的隻是幼稚,再加上一些不著調,周衡卻從與唐子風的接觸中感覺到這個年輕人有闖勁,行事不拘一格,比時下大多數人都更有遠見。周衡知道自己麵臨的將是一個非常複雜的局麵,臨一機的情況可以用“積重難返”這樣四個字來表述。要把臨一機從泥潭裡拉出來,需要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而唐子風,恰恰就是這樣一個非常之人。

按照常理,二局委派周衡到臨一機去上任,是需要由上級組織部門派人陪同前往的。周衡拒絕了這種安排,說自己對臨一機非常熟悉,自己帶著介紹信去上任,也不怕臨一機的乾部不認賬。再說,臨一機原來的整個班子都被端了,組織部門興師動眾送他上任,做給誰看呢?

就這樣,到了約定的時候,周衡隻帶著唐子風上了火車,前往臨河。

“小唐,這幾天我思考了一下。你說的話還是挺有道理的,臨一機原有的領導班子渙散,職工人浮於事,產品缺乏競爭力,這都是大問題。那麼,你覺得我們到臨一機之後,應當從哪開始破局呢?”周衡對唐子風問道。

“業務!”唐子風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所有的事都是閒出來的,隻要讓大家忙碌起來,一切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臨一機前些年沒這麼多妖蛾子,這幾年業務形勢不好,工人一年倒有半年是在家呆著的,各種妖孽的事情就都出來了。”

“業務?”周衡在嘴裡輕輕念叨著這個詞,點點頭說:“你說的有道理,如果廠子業務飽滿,很多事情都不成其為問題了。可是,前任的領導恐怕也知道這一點吧?現在全國機床企業都是停米下鍋,大家的業務都不飽和,我們能有什麼辦法把業務做起來呢?”

唐子風說:“揀到籃裡都是菜啊。如果我們就守著原來的幾個產品,那肯定是吃不飽的。到了現在這時候,我們就不能挑食了,隻要能賺錢的東西,我們都做。就算不能吃飽,起碼也混個半飽吧?”

“你是說,我們可以開拓其他的業務?”周衡明白唐子風的意思了,“你有什麼具體的想法嗎?”

唐子風把手一攤,說:“我對工業一竅不通,哪能有什麼具體的想法。處長,……啊不,廠長,你不是老機床口的嗎,這方麵你有經驗啊。”

周衡果真陷入了沉思,嘴裡還在顛三倒四地念叨著:“龍門銑鏜床……壓力機床……磨床,能磨點什麼呢……”

“老周,我說你就彆費勁了,等到了廠裡再說吧。”唐子風大大喇喇地打斷了周衡的遐思。他對周衡的稱呼一向挺亂,有時候叫處長,有時候叫領導,遇到周衡心情比較好的時候,他便會稱一句老周,甚至周老爺子。如今,兩個人被一同派往臨一機,以後恐怕就得相濡以沫了,唐子風對周衡的稱謂,也就變得更隨便了。

周衡被唐子風一句話喚醒,笑了笑,說:“也對,廠裡的情況我還不了解呢,現在想再多也是徒勞。等到了廠裡,和原來的廠領導、中層乾部一起商議商議,沒準就有想法了。”

“就是嘛,現在操這個心乾什麼。對了,老周,你要不要吃點東西?我帶了麵包、榨菜,還有火腿腸,要不一塊吃點?”唐子風說。

周衡擺擺手,說:“不用了,我老伴也給我準備了吃的。我現在不想吃,先上床去休息一會,等晚些時候再吃東西吧。”

“嗯嗯,您先休息吧,這幾天,您也夠辛苦的。”唐子風說。

周衡的鋪位是在中鋪,他脫了鞋,爬上自己的鋪位,又脫了外衣,躺下去,順手把外衣蓋在了身上,看那樣子是真的打算睡一小會了。這幾天,他也的確是夠累的,除了要交接和熟悉未來的工作之外,還要安排家裡的事情,以及與一些老朋友、老同事告彆,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安安穩穩地睡過一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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