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娜娜說:“葛廠長,這一次我們幾位同學跟帶隊老師到金堯來,主要是調查部分工業企業出現嚴重虧損的問題。昨天,我們接到群眾提供的新聞線索,說有兩名自稱是臨河第一機床廠的人員,在金車門前舉牌討要欠款,引發群眾的圍觀。我們在此前的調查中,也經常聽到企業領導向我們反應有關三角債的問題。我們老師覺得這件事情是個不錯的新聞點,便安排我先過來了解一下情況,如果後續發現更多的新聞線索,他會親自帶領我們其他同學到金車來進行更全麵的采訪。”
“這件事純粹是一個誤會!”葛中樂斷然說,“關於有兩位臨一機的職工在我廠門口舉牌的事情,純粹是他們的個人行為,目的是通過敗壞我們廠的名聲,達到他們不可告人的目的。”
“哦?”包娜娜應了一聲,卻並不評論,隻是用漂亮的大眼睛看著葛中樂,等著他解釋。
“這件事情是這樣的。我們的確是有一些貨款暫時沒有支付給臨一機,這在商業上其實也是很常見的嘛。前幾天,臨一機派出了兩個人,到我廠來商討貨款支付的問題。我們之間其實還是談得非常融洽的。我們答應先支付一部分貨款,其餘貨款稍後再支付,這一點他們也是接受了的。”
“你們答應先支付多少?”
“20萬元。”
“那麼你們欠臨一機的總貨款又是多少?”
“其實也沒多少,具體數字我不太掌握……”葛中樂開始支吾起來。
包娜娜說:“剛才我采訪過臨一機的那兩位同誌,他們聲稱金車欠他們的貨款總共是200萬,這個數字屬實嗎?”
“這個數字嘛……”葛中樂拖了個長腔,然後說:“說是200萬也可以。不過,這200萬中間還是有一些不同情況的。包記者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們企業經營的事情,這欠款和欠款,也是不一樣的。”
“對對對,欠款和欠款是不一樣的,有些事情涉及到我們和臨一機之間的商業秘密,就不合適向包記者你透露了,哈哈哈。”劉鋒在旁邊幫著腔。
包娜娜點點頭,略過了這個問題,問道:“那麼,葛廠長,我能不能了解一下,金車為什麼不能把欠款全部還上呢?民間說,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既然金車的確欠了臨一機的錢,就應當如數償還,為什麼隻還了10%,這其中有什麼原因嗎?”
“當然有。”葛中樂說,“這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包記者你剛才說過的三角債問題。我們欠了臨一機的貨款不假,但其他企業也欠了我們的貨款沒還。我們現在財務上也非常困難,就是答應付給臨一機的這20萬元,也是我們想了很多辦法才擠出來的。如果要償還更多的欠款,我們廠就要揭不開鍋了。”
“是這樣啊?”包娜娜說,她向葛中樂微微一笑,突然說道:“可是,據我看到的情況,金車的財務狀況應當是非常好的。我剛才在樓下的時候,見到了七八輛豪華轎車,每輛車的價格都在50萬元以上。我問過門衛了,他們說這些車都是你們金車各位廠領導的座車。請問,你們有錢購買豪華轎車,為什麼沒錢償還應當償還給其他企業的欠款呢?”
“這不一樣!”葛中樂脫口而出,“這些轎車嘛,嗯,這個這個……”
“包記者,其實,這些轎車都是過去買的,和我們欠臨一機的貨款沒有關係。”劉鋒急中生智,替葛中樂把謊圓上了:
“包記者,三角債的問題,是這兩年才變得嚴重起來的。前幾年,我們廠的財務情況還是不錯的,所以購買了一些轎車,主要也是為了聯係業務方便。這些轎車也不能算是很豪華,按照我們廠的級彆,配這個檔次的轎車是允許的。”
“對對,劉主任說的情況,就是我想向包記者解釋的。這些轎車,都是三年前采購的,和我們欠臨一機的錢無關。”葛中樂說。
包娜娜問:“那麼,葛廠長,你的意思是說,你們廠這兩年沒什麼奢侈性的公款消費?”
“沒有!”葛中樂說,“從前年開始,我們廠也有很多貨款無法收回,導致財務上非常緊張。所以,我們在廠裡執行了非常嚴格的財務管理製度,一切開支從簡,省下經費,用於維持正常的生產以及職工的生活。我們現在還沒有擺脫財務壓力,所以要一下子償還臨一機的全部貨款,是辦不到的。”
“可是,葛廠長用的移動電話,好像是今年才上市的最新款吧?”包娜娜把目光投向葛中樂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微笑著說道。
葛中樂下意識地抓起一份報紙便扔在了手機上,把這部價值近2萬元的最新款手機擋上了,然後尷尬地笑著解釋說:“這個……實在是業務需要,我因為是負責供銷業務的,經常要出差,所以廠裡給我配了一部移動電話。這樣的支出,還是必要的嘛。”
“您是說,金車隻有您配了移動電話?”包娜娜逼問道。
“是的。”葛中樂說。在他說這話的時候,坐在一旁的劉鋒迅速地把一隻手擋在了自己的腰間,在他的皮帶上,分明就掛著一部手機,那也是價值一萬多的款式。
包娜娜其實早就看到了,她用眼睛盯著劉鋒那隻擋在手機上的手,笑而不語。